“你这哪是肆意妄为呀，你这简直就是不把你自己当回事！以寿元折损为代价所促成的事儿，当真值得吗？”
这说书先生的一席话，直接让梁明如遭雷击。
此时的梁明也注意到，自己的发梢有一抹白色。
他神情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这……”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半点规矩，什么都想干，也什么都敢干！难道你就没想过……唉，罢了！不提此事。”
这说书先生的话说到一半，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我这次来，那是为了我家侄女，她前些日子夜里出门也不知是冲撞了什么这些日子不敢见光，胆小如鼠，整日缩在房间里，见到人之后便惊声尖叫，搅的家宅不宁。”
说话间说书先生从胸口摸出了一张竹简，那上头赫然刻着一副生辰八字。
“这眼看着就到出嫁的日子了，能找过的人，我也都找过，可没有任何办法，你若是能帮得上忙，我周家必有重谢。”
梁明接过竹简，将着生辰八字写于《扎纸灵术》上。
可奇怪的是，《扎纸灵术》上这次连半个字都未出现！
梁明不信邪，又将生辰八字写了一遍。
可这生辰八字就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得到半点回应。
见此情形，梁明不敢托大。
“周叔，既然你开口了，那我自然没有推拒之理，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得等我见过令侄女，再做决定。”
那说书先生比梁明还要明白其中门道，听闻此话，一拍大腿。
“那是自然，今天夜里，我便派人来接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也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梁明提及了一些寻常的驱邪辟祟之物，便将这位说书先生送出了门。
他转身走进纸扎铺，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救了小燕儿，我便要折损寿元？这是什么道理？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噗嗤——”素染伸手撑着下巴歪倒在桌子上，老神在在的翘着腿，那双赤着的白皙双足引人无限遐想。
“我说大人，你到底是打哪听到的这些鬼话？这话就是骗鬼，鬼都不信。而且，你刚才回来之时，身上的阴煞之气极重，比我们这几只鬼都像鬼，你为了救那个小丫头片子，不会是追到黄泉路上去了吧？”
素染一语切中要害。
眼看着梁明不肯再开口，她兀自生叹，“唉，若是当年我死之前也能遇到你这般人物，死后也就不至于化为厉鬼，祸害一方了。”
梁明嘴角一抽，“这世上之人本就好坏参半，你非要瞧那污秽不堪的一面，又何必怪这世界没有好人？”
梁明之所以选择就小燕儿，共有三个缘由。
一是看在她年纪尚小，又阳寿未尽，若真的就这么死了，只是可惜。
二是，他一直好奇，那厉鬼之所以附身于小燕儿的原因。
用那只鬼的话来说，她当时见到小燕儿之前，这孩子就已经魂魄不全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得经历了什么事，才会丢了魂？
这第三点，则是因为他答应了宋知月，要照顾这个孩子，若是小燕儿真的死在他这里，他实在是无法交差。
宋知月身为教坊司花魁，美艳绝伦，谁会忍心让美人伤心呢？
梁明心中如此这般想，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
眼看着日头逐渐西沉，出去找郎中的桑桑，却依旧没有回来。
梁明暗觉不妙，关了铺子，带上素染，便出门寻找。
兜兜转转间，梁明在一偏僻街道上发现了纸张的残片。
那碎片呈浅绿色上头还缀着花纹。
正是前些日子，他给三鬼做的新衣裳！
“桑桑遭人暗算了？”素染心惊之余，开始仔细的观察四周。
可周围除了空荡荡的街道以外，周围甚至没有残留一丝鬼气！
桑桑借纸人还魂，平时看上去就与常人无异。
除去那些有着特殊功法之人能看穿其身份外，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看来这小小的兴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梁明一声冷哼，身形几个闪落，就献身于长街另一边。
桑桑携带判官笔，再加上和梁明有契约在身，只要相隔不过百里，梁明便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兜兜转转间，梁明停在了一个纸扎铺子的门前。
这纸扎铺子和他的那个小铺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铺子两边的匾额上镶着金线，两边的对联更是描着金漆，就连门框都是金丝檀木所制。
梁明看着那门口摆着的两个石狮子，又瞄了一眼大门正上方做挂着的那个栓着红绳的铜镜，冷笑不断。
“袁记纸扎铺？这般财大气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金店银店呢！”
梁明这话一出，从门口路过的跑腿小厮当即沉下了一张脸。
“乡巴佬，休得放肆！你可知这是何处，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梁明目光微沉，一步踏上台阶，“我家的丫鬟恰巧路过此地，久未回家，我寻思着她应该是倒着铺子里来了，这才特地来寻，不知这位小哥可否行个方便？”
梁明面上带着笑，表情和善。
可那小厮在听闻此话之后，眼神明显一抖，“什么丫鬟？你看我们这像是有喜欢的样子吗？去去去！赶紧滚，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儿不做生意！打哪来的回哪去，别不知好歹！”
这小厮摆着手，轰畜牲一样，就想把梁明赶出去。
可下一秒，梁明猛地一掌轰出，这小厮一整个倒飞了出去，直接砸烂了身后的桌子。
就在刚才，梁明已经在那铺子柜台旁落下的一方手帕。
那帕子，是秦怜儿绣的，上头带着这几只女鬼的闺名。
她们虽然不似常人一般可以吃茶饮乐，但女孩子家，大抵都喜欢摆弄这些玩意。
梁明也并未从中阻拦。
却没想到，这玩意，此时竟成了物证！
梁明急步上前将那帕子捡了起来，在再次确认之后，怒吼出声。
“来者是客，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应该没有赶客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