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四个竹筏便已完工。
不得不说,这些古人的手艺还是颇为过关的,这竹筏虽然看起来有些简陋,但严陆走上前去使劲摇晃了几下,那些竹竿排列在一起却是十分的稳固,若不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渡几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只有四个竹筏显然没有办法将这里所有的人一次渡过河去。
不过看张梁的样子,应该也并没有继续增添的意思,应该是打算使用这些竹筏来回多往返几次,分批次将人送过去。
而吴良、左慈与典韦肯定是要与张梁一批的。
至于将他们安排在哪一批次,那便还是要看张梁的意思。
吴良倒并不着急,他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搞清楚这次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与什么人有关的地宫,这座地宫中已经被张梁等人探过的前庭究竟有何发现亦是一无所知,偏偏又不能直接发问,因此现在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你来安排吧。”
待两个竹筏率先下了水,平稳的浮住之后,张梁对严陆点了点头。
“诺。”
严陆施了一礼,而后看向了附近那些全副武装的兵士,之后点了十来个人道,“你们六人去往下游,你们六人去往上游,一炷香的功夫,无论是否探到了尽头,立刻折返回来禀报情况,随后再由主人决定是否继续深入探查,明白了么?”
说着话,严陆不知从哪取出了两根香以两个小香鼎,分别交到了两拨人手中。
“诺!”
通过这些兵士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去打头阵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不过这份不安并不能抵消他们对张梁的敬畏,因此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
片刻之后。
他们已经将那小香鼎固定在了竹筏一端,待全部上了竹筏之后,又一齐点燃了那支香插入小香鼎之内。
“去吧,左仙师会在此处为你们祈福,事后主人亦会为你们记下此功重重封赏,莫要辜负了主人的信任。”
严陆分别对两个竹筏上的兵士鼓励道。
“愿为张公效命!”
十二名兵士齐声向张梁施了一礼,终于用一根竹竿推动竹筏分别向上游与下游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洞洞的洞穴之中。
望着他们的背影,现场没有人再说话,甚至连最轻微的咳嗽都不曾发出。
他们接下来的命运究竟如何。
谁也说不清楚。
尤其是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兵士,他们虽然暂时不必忧心自身的安危,但却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这次没有轮到他们,可总会有轮到他们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哒哒哒……”
身后的通道中忽然传来一连串颇为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扭过头去,下意识的向那条通道望去,这条通道便是他们唯一的来路,并且防守十分严密,至少现在的晋阳城内肯定没有人能够闯进来。
因此这脚步声肯定是张梁手下的人。
而这脚步声听起来十分急促,不难想象外面大概率是发生了什么比较紧迫的事情,因此才有人急急忙忙跑来向张梁禀报。
果然。
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两名披着冬衣的兵士从通道中跑了出来,而后径直奔到了张梁面前。
“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张梁已经蹙起了眉头,冷声问道。
“张公……”
一名兵士虽已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还是对张梁行了一礼,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过来说!”
张梁微微点头示意。
“诺,淅淅索索……”
那兵士才连咽了几口口水强行使得自己略微喘匀了些气,而后小心凑到张梁耳边开始耳语,声音非常的小,还特意用手掌罩着,谁也听不清他究竟与张梁说了一些什么。
“……”
看到这一幕,吴良心中好奇的同时,又不自觉的开始思念白菁菁,若是白菁菁在此,说不定便能听出个大概。
正当众人都有些好奇的时候。
“狐狸?”
张梁却是忽然毫不避讳的大声质问道,“我们的防守如此严密,平日里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入,这只狐狸又是如何跑进来的?”
“张公……”
那兵士吓得身子一颤,连忙又抬起手来打算附耳向张梁解释。
“不必,此事没什么大碍,你就这么说吧!”
张梁不耐烦的一眼将其瞪了回去,没好气的说道。
“回张公的话,那只狐狸乃是自祠堂门上所有的通话洞口钻进来的,属下守在门口不敢有丝毫大意,怎奈这只狐狸极为机敏,属下见它钻进来时便立刻一刀劈了过去,可不曾想还是被它躲了过去,最终只斩下一小截尾巴。”
那兵士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截大约一寸来长的毛茸茸的尾巴,苦着脸说道,“接着属下亦是不敢大意,一边命同伴继续驻守大门,一边带上几人继续追杀这小畜生,哪知这小畜生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逃到了祭台后面的密道处,熟人再追赶,它便顺着那铃铛的绳索一路爬了下来,属下又赶忙教人将属下放了下来,可待属下下到下面时已经没了它的踪迹,如此属下只得一路向深处寻来,一直寻到此处,也不曾见到它的踪迹,不知它究竟躲去了哪里……”
“这秘境已经被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能够藏身的地方可不多。”
张梁依旧蹙眉说道。
“正是如此,属下自知罪不可恕,请张公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这便再回去好好探查一番,绝不教这小畜生妨碍了张公!”
那兵士立刻又表态道,“若是寻不得这小畜生,属下便提头来见!”
“不必了!”
张梁却是挥了挥手,“区区一只小畜生倒坏不了事,寻不寻得也没什么当紧,你先退回去好生驻守吧,此事便暂且记下,倘若你要是再放什么东西闯进来,到时可休怪我不讲情面。”
“谢过张公,属下感激涕零,今后定为张公肝脑涂地戴罪立功。”
那兵士顿时如蒙大赦,竟直接跪在了地上给张梁磕起了头。
由此可见,张梁平日里绝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这兵士能够免于处罚反倒是极少出现的状况,因此才会是如此反应。
“主人正在办正事,还不速速退下?”
见那兵士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没完没了,而张梁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不耐,严陆走上前去将那兵士手中的狐狸尾巴取了过来,而后板着脸喝了一声。
“诺!”
那兵士终是注意到了张梁的表情,连忙站起身来又对张梁躬身一拜,而后带着另外一名兵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
这个小插曲虽然并未对张梁等人产生什么影响。
但却给了吴良一个巨大的惊喜——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只狐狸就是甄宓的狐仆,她在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找到吴良,竟用自己的手段找到这处秘境里来了。
毕竟通常情况下,野生狐狸的胆子很小,基本不会出现在有人出没的地方,即使只是在某个地方嗅到人的气息,亦是会选择远离。
而这只狐狸却反其道行之,它的身份自然十分可疑。
只可惜,那兵士竟斩断了它的一截尾巴,这难免令吴良有些心疼,毕竟它可是为他冒险而来……
心中如此想着,吴良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是刚刚得了可令断肢再生的“汗青”么?
“汗青”既然都可以领断肢再生,那么一小截尾巴应该更是不在话下,不管算不算暴殄天物,吴良都一定要用“汗青”为这小东西续上尾巴。
至于那名斩断了它尾巴的兵士。
吴良则并不打算与他计较,而是自动将这笔账记到了张梁头上,若教他找到机会,定要与张梁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不过这都是后话。
现在应该做的则是继续静观其变,先搞清楚这里的情况再伺机而动。
而有了这只小狐仆的加入,便等于甄宓已经掺和入了进来,这对于吴良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毕竟狐仆体型又小身手又敏捷,能够轻而易举的到达他们到达不了的地方,再以甄宓那数千年的见识,又能够从这处秘境中看出一些他们无法了解到的事情,说不定能够提前探出这处秘境的情况,令他提前有所了解,从而在张梁与左慈两方博弈的过程中获得绝对的主动权。
唯一的问题便是如何与甄宓互相传递信息。
甄宓虽然能够给他“托梦”,但前提是他得进入睡梦,而此情此景之下,他肯定是不可能安稳入睡的,必须得想个其他的法子才行……
……
如此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
终于有一个竹筏折返了回来,这是去往下游的那个筏子,上面的六名兵士虽然全都安然无恙,但看起来确实累的不轻。
毕竟去的时候他们可以顺流而下,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
但回来的时候却是逆流而上,想不费力气也是不行的了。
而去往上游查探的兵士则恰恰相反,他们去的时候不太容易,但折返回来的时候却会十分省力。
不过此时此刻。
去往上游查探的那个筏子却还没有回来。
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正常。
接受过后世教育的吴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与这种情况类似的题目:
相同的时间内,一行人逆流而上,一行人顺流而下,如果花费了相同的力气,不用算都知道一定会是顺流而下的那行人走出的距离更远。
那么顺流而下的那行人折返回来时,所需花费的时间必然也会更长,毕竟回来的时候他们便要逆流而上了。
而起初逆流而上的那行人,因为走出的距离更短,回来的时候所需走的距离也会短一些,再加上回来时顺流而下的速度加成……
无论怎么计算都一定得是起初逆流而上的那行人率先回来。
但现在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你们探得的情况如何?”
除了吴良之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颇为细节的问题,将那六名兵士接上岸之后,并没有人提出质疑,张梁直接将他们叫到了身边开始问话。
“回张公的话,这暗河的下游竟是通往一处深坑,河水到了那处深渊之后便形成了一道白水垂直飞溅而下,幸好属下等人提前听到了白水的声音有所提防,如此才提前停了下来,否则再靠近一些待竹筏被那口上的激流吸住,恐怕就回不来了。”
领头的一名兵士走上前来拱手说道,脸上有些浮现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嗯……”
张梁微微颔首,接着又问,“你们一路下去,路途中可曾发现什么能够落脚的地方?”
“并未发现能够落脚的地方,这河道便似是一个直通通的洞穴,连临时停靠的地方都不曾见到。”
那兵士又正色说道。
“如此便只有等前去上游查探的人马回来,看看是否有所发现了……”
张梁沉吟着向吴良与左慈这边看了一眼,这自然是想听听他们对于这个结果的看法。
“张公所言极是。”
左慈上前拱手说道,“目前还不宜过早下结论……”
然而话刚说了一半的时候,旁边的严陆却是已经打断了左慈的话,指着不远处的暗河说道:“主人,你看那是什么?”
“?”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
只见就在他们迎接下游这行兵士的时候,上游的河水中竟无声的漂流下来了一些异物。
这些异物不是别的,正是一些已经碎的大小不一的竹子碎片与残渣……
“这?!”
众人顿时心中一紧,屏住了呼吸。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预兆,说明前往上游查探的兵士极有可能遭遇了什么意外,并且当时的情况应是十分惨烈,以至于他们乘坐的竹筏都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损坏。
而若是如此。
那六名兵士便很有可能已经全部遇难……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一个更大的漂流物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那是剩下了一半的竹筏,并且原本排列整齐的竹竿已经完全错位,只靠麻绳勉强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