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师傅,我姓冯,机床嘛……这个说来话长。”
“那……冯先生有空过来喝杯酒吧,我们有自种的新鲜蔬菜。”
韩老头儿一直送到维修车间大门口,搓着双手,笑容可掬。
还不等冯晨答话,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吉普车底下传了出来。
“爷爷,和谁喝酒?!带我一个!”
呼啦一声,轮板从吉普车底滑了出来。
在看清是刚才那个拿着恶臭机枪的英挺年轻人之后,女孩儿诧异地皱了皱眉头: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
韩老头儿佯怒道:“阿丁!快叫冯先生!”
背心女孩儿根本无视老头儿的斥责,手脚在地上一撑,挺身起立,凹凸有致的身材呼之欲出。
站定脚跟,一双蓝色大眼睛盯着冯晨,黑背心外的脖颈肩膀雪白晃眼:“你的臭机枪呢?”
说话间一眼扫见全新枪袋,呵呵一笑:“我说的吧,那支枪根本就没有修复的可能。还是这样好,买把新的,大家都省事儿……”
“死丫头胡说八道!人家冯先生已经修好了!”
韩老头心里大怒:不止是修好了,你知道人家用的是什么车床修好的吗?
用的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而且连测量都没测量,这说明什么?……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但是这些话没法儿出口,自己过分地恭维或者巴结都不合适。但是如果能把这人收到维修所来,那效率得翻倍!
阿丁一歪脑袋,火红色的刘海儿摆动,斜眼看向韩老头儿:“嗯?!那怎么可能?”
冯晨一直笑吟吟地看着这个叫阿丁的姑娘,她的表情让他联想到一只顽皮的猫:
“韩师傅,以后就叫我冯晨好了,有时间一定请你喝酒!”
说完扭转脚跟就往外走,快到摩托车时,四个一身酒气的壮汉敞着衣襟和他走了个对脸儿。
其中一个和他的肩膀撞了一下,一双眼睛阴毒地对他上下打量一番。
抖了抖衣襟,腰里的枪柄映入眼帘。
冯晨蓦然扭头,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没有动作,眼里的字样鲜红醒目:钢铁度母狂信徒?!
他们是怎么进入避难所内部的?!而且四个人中有两个一阶兵种?!
四个人并排往车间门口一站,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壮汉咧开嘴喊道:“小娘们儿,我们的车怎么还没修好?”
语气肆无忌惮,无异于当众骂街。
话刚落地,一把大号扳手裹着劲风就向那壮汉的面门呼啸而来,紧跟在扳手后面的是阿丁的小码军靴。
乱发壮汉不躲不闪,脑门一低“当”的一声把扳手顶落地面:“哈哈哈,辣点儿才够味儿!我就喜欢这么猛的!”
一边说着话一边右手前探,“啪”地抓住了阿丁照着脸颊踢来的右脚军靴。
一通操作直看得冯晨大摇其头,这人摆明了是防御类兵种,近身缠战没有半点儿好处,何况人家是四个人。
壮汉手上一用力,立马把阿丁倒提起来,背带裤里的钥匙、糖果撒了一地。
阿丁脸涨得通红,另一只脚刚要踢击,转瞬间就被其他壮汉一把抄住。
壮汉们粗野放荡的狂笑让人耳膜发颤:“这小腿儿弹性真好!啧啧!混血娘们儿就是有劲儿……”
就在这时,一根粗大的枪筒从车间里稳稳地伸了出来。
老头儿的声音里饱含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不想死的话,把她放下!”
“老头子,别吓唬人。只要开枪,不论什么原因对方都可以开枪反击,这是t3的规矩对吧?”
乱发壮汉说着,一只粗糙的大手顺着阿丁的裤管向下探索。
女孩儿的尖叫声响起,人们纷纷跑出来围观,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摸枪柄。
壮汉们笑得越发张狂。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乱发背后传来:“那就是说,不响枪就没问题咯?”
话音一起,乱发壮汉没来由地汗毛倒竖,急忙收回摸索阿丁的右手向枪柄抓去。
可是刚松开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右腋窝传来。
急低头看,一截薄薄的刀尖从腋下穿透胸肌突兀地出现在鼻尖之前!
壮汉们全都僵在原地,染血的刀尖很稳,一个脸色黝黑的年轻人手握刀柄贴在乱发壮汉的背脊上。
轻轻的话语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把姑娘放下,轻一点儿。”
啪嗒,阿丁落地。
就地一滚冲进车间,两秒钟不到就端着一把粗大的步枪站在韩师傅身边。
枪身微微颤动,脸色涨红,缺口后的眼睛里有些湿润。
其余三个壮汉手按枪柄对了一个眼神儿,一个穿着宽大风衣的壮汉闷声道:
“兄弟,玩阴的算什么本事?t3还有一条规矩,可以见证决斗。你挑一个,谁死谁认倒霉!”
冯晨的眼角瞥向韩师傅,韩师傅轻轻点了点头。
一对一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取胜方式,已经伤了一个,这买卖赔不了:“谁愿意替我们公证?”
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食指推了推眼镜挤出人群,脸色严肃地举了举手:“我愿意为你们公正!”
风衣壮汉点了点头,咬着牙根儿恶狠狠地看向冯晨:“兄弟,放开他,在我们中间挑一个,包你满意!”
“就你了,你们先退。”
冯晨面带微笑,左手像鹰爪一样抠着乱发的喉管一动不动。右手微拧刀柄,大股的鲜血染透了乱发的外衣。
风衣壮汉的脸色阴鸷,瞳孔往上瞟着冯晨。手向后一挥,围观的人和同伙们一起向后缓缓后退。
小高和七八个伙计这时也都奔了过来,手里长长短短全是自动火器,护着韩师傅和阿丁退进车间墙角。
眼瞅着风衣壮汉和冯晨之间隔开了20米的距离,西装男人高声喊道:“可以了!”
冯晨左手猛然一推,右手猛地一抬刀柄,刀锋顺着胸肌筋腱割落。
与此同时,左腿枪套里的大黑星震颤一下,急不可耐地要跳出来。
在乌兰的游戏里和活尸、变异虫类兽类、域外文明战斗过千万次,冯晨早就养成了从不留手的习惯。
在游戏中,这是保命手段。可是真要把这种习惯带进现实,那种冷血决绝却让人分外齿寒。
血光迸溅,乱发壮汉一声惨叫,向前踉跄两步扑倒在地。
右侧胸大肌以及筋腱全部割断,右臂像根面条一般软软地垂在身侧。
韩师傅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冷气:“恰西则?近战刀术?”
风衣壮汉见到乱发壮汉的惨状顿时目眦欲裂,口中大骂出声。
右手抓着枪柄,手腕一挑,黑洞洞的枪口猛然跳起!
“嘭!嘭!”
沉闷的枪声划破停车场压抑的空气。
一贯凶悍的阿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两滴眼泪溢出眼角。
她看得一清二楚,是风衣壮汉先拔枪的。
而那个冷峻的年轻人右手还握着刀,用脚想都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西装中年人愣在当场,自己好像还没宣布决斗开始吧?
啪嗒,一把手枪落地。
风衣壮汉看着自己断裂得不成样子的右手,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得溜圆。
这个黑脸年轻人根本就没有拔枪!有人偷袭?!但是枪声明明来自前方,邪门儿……
冯晨的恰西则已经无影无踪,大黑星依然躺在枪套里,仿佛从未拔出。
风沙骤起,罡风中扰动的沙粒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穿着风衣的背脊上。
再抬起头来,脸色已经狰狞。
凌冽的杀意刺得倒地的乱发壮汉顾不得疼痛,翻滚着爬起身来奔向场外。
冯晨低哑的嗓音传来:“我今天心情不错,你可以走了。”
风衣壮汉瞟了瞟场外,他的同伙早就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走?不仅目的没达到,还无缘无故地废了一只手?!
不可能!
一丝歇斯底里的狞笑爬上面颊,风衣壮汉猛一俯身,背上两根粗大异常的枪管猛然爆出粗如水桶般的火焰。
短风衣瞬间被汹涌射出的钢质弹丸撕扯成漫天棉絮纤维。
毒蝎三型自动霰弹!
西装男人和围观的人群一起疯狂逃散,嘴里愤愤不平嚷嚷着:“混蛋!决斗不允许使用这种超规格枪械!”
10声巨响过后,棉絮合着风沙在空气中舞动。
人们停止奔逃,几十双眼睛都在风沙中搜索冯晨的身影。
阿丁的眼睛瞪得溜圆,心脏剧烈跳动。
就在风衣壮汉开枪前的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一道身影,像把利刃刺进四散奔逃的人群。
自动霰弹枪快速地装填着子弹,风衣壮汉趴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冯晨站立过的位置:
“人呢?打碎了?……那为什么地上没有血肉衣物?”
突然,三个圆滚滚的物事炮弹一般向他袭来。
风衣壮汉连忙去拔左腰上的手枪,谁知急切之间力有不逮,直接被那物事砸翻在地。
脸贴在沙石地面上,和砸他的物事来了个脸对脸,这是……乱发的人头?!
其他人也都完了?!
死命拽出手枪,惊恐地四处瞄准。
嘭地又是一声枪响,风衣壮汉左手断裂的食指挂在扳机护圈里,和手枪一起飞了出去。
……他立刻惊恐尖叫,身子像泥鳅一样在地上扭动。
紧接着,一只厚底军靴踩紧了他的脸颊,让尖叫声变了调。
“我很担心,你没在身上缠爆炸物吧?你这么疯,还是跟他们一起去吧!”
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风衣壮汉的眼珠努力向上转动:“别……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砰砰砰!”
突然间,场外有连串的枪声响起。
心中警兆大生的冯晨猛然跃起,后空翻的同时手腕搭上车间的门沿,双臂一用力,整个人上了屋顶。
回头再看,风衣壮汉的脑瓜已经变成了满地的碎骨、白浆。
又是谁开的枪?本来自己是要留活口问话的,这下好……
“啪、啪、啪……”
一队黑衣士兵簇拥着一个军装笔挺的军官越众而出。
这人戴着白手套的手拍着不紧不慢的巴掌,右肩上的枪口还有袅袅的硝烟未散。
军官站定,正了正帽檐,淡到看不清晰的眉毛一挑:
“兄弟好身手!这四个人已经严重违反了避难所的规矩!死不足惜!我们来晚了,让大家受惊了!”
冯晨眼睛眯了眯,蓝色涟漪涌动。
姓名:杨远征
状态:二阶兵种
备注:直属卫队小队长?度母信徒?阴谋家?
看不清楚……
冯晨脸上表情平静,内心波澜乍起,t3避难所的高墙之内绝对不是一片净土。
就在这时,岳山的吉普车冲入大院。
副驾驶座位上的任伟一抬头看到冯晨愣了愣,大声喊道:“喂……你小子站那么高干什么?!”
冯晨一纵身跳下房顶,拍了拍手正要说话。
阿丁奔过来,刁蛮的样子不翼而飞,语气焦急而关切:“冯先生……你没事儿吧?”
岳山皱着眉头大步走到冯晨面前,面色铁青:“什么情况?谁开的枪?”
冯晨面色轻松:“没什么,这几个人要和我决斗。”
杨远征带着亲随踱过来,冲着岳山一点头:“岳队长,这位是你的手下?好利索的身手,一挑二,完胜!”
岳山没搭理军官,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扯冯晨的衣袖:
“……你怎么是个惹事精?!大白天响枪,你这是让我难做吗?”
韩师傅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帮人完全就是来挑事儿的!多亏了冯先生,不然……”
“确实是这四个人先动的枪,而且是他们要求决斗的。”
刚才做公证的西装男理了理纷乱的头发,食指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一切都合乎规矩,我可以作证。”
杨远征和岳山闻声一起转头,看清西装男的脸之后神情都是一愕。
异口同声道:“屈研究员!您怎么在这儿?!”
屈万松摆了摆手,整了整衬衣领口:“初来乍到,本来随便走走看看,谁知道正赶上这场好戏!”
岳山脑门儿见汗,头一低:“研究员见谅,都是守备队没有做好安防工作!”
屈万松拍打着黑西装上的灰尘,随手指了指冯晨:
“没有的事儿,依我看要不是你们守备队的兄弟维护治安,我们避难所和外面的草莽又有什么区别?”
岳山连声称是,屈万松的目光又扫到杨远征脸上:“你做的也不错,只是这样一来,这几个人的来历和目的就无从知晓了……”
杨远征啪地一声立正:“我看他们就是酒后乱性,咎由自取!……岳队长镇守凯旋门,这几个人的来历应该有据可查。只是不知道……”
屈万松摆了摆手,一副意兴索然:“我对这些不关心,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
说着转身面对冯晨,掏出一张名片:“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我的电话,找不到我可以留言。”
冯晨双手接过名片:“我叫冯晨,很高兴认识您!”
屈万松,天水基因新到任的研究员。
那几乎是和避难所最高行政长官同级的存在,只是不参与管理,专门负责科研工作罢了。
冯晨看着眼底流转的信息,不禁莫名兴奋,看来自己以后的基因之路要越走越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