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听得眼角猛跳,看着孙安的目光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
这瓜,有些离谱啊,堂堂王家子弟竟然如此的荤素不忌?
好吧,其实也不算离谱。
没人规定王、谢等世族出的子弟就一定是玉洁松贞、品性无瑕的谦谦君子。
孙安虽有些愤青之嫌,但他有句话说得不错。
许多看似光鲜的世家大族,私底下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
人心难测,尤其是生于富贵堆长于富贵堆的人。
保暖思淫欲,太过容易得来的富贵和享受,很难让他们对生命产生敬畏,反而容易滋生各种各样不合理的阴暗欲望。
一旦这种欲望有曝光的危险,立即就会产生无穷的恶念。
同时为了恶不轻易被人发觉,人前人后两副嘴脸,就更不奇怪了。
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
有些人看着像个十足的大善人,实际上却是恶事做尽的大恶棍。
就如眼前的孙安,看着再平凡老实不过的一个人。
实际却是个既玩得花,信息渠道又极其灵通的万事通。
王家出个人表里不一的变态也没什么稀奇。
林浩明瞧着她陡变的神色,目中掠过一抹诧异。
太后这是从孙安身上瞧出了什么?
念及此处,他跟着转目去看孙安。
孙安被鹊起封住了穴道,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唯有脸上的表情些狰狞。
看得出来,他很不愤太后安在他身上的罪名,除此之外,林侍郎读取不到其它信息。
难道太后能根据别人的表情,读取别人的心声?
阮卿可不知道某人仅因为她的神色变化,就将她的秘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吃了会儿王家的瓜,感慨了片刻的阮卿,决定再诈一诈孙安,看看能不能诈出那位五品官家夫人的死因。
“孙安,你神色不愤,似乎在怨恨太后不该胡乱往你身上安罪名。
可你时常出入青山寺,与光禄寺少卿家的夫人关系不清不楚,难道不是事实?
她突然被人勒死家中,你敢说与你无关?”
林浩明适才并没说陨实坊被勒死的是哪个官员家的夫人。
但她搜索记忆,已经找到目前在住在陨实坊的五品官只有一人。
那就是从五品的光禄寺少卿江从允。
同时也记起来,原主在一个多月前,确实从太监口中听过这件事。
只不过她当时的心思都放在和皇帝争权上,没功夫去管这坊间闲事。
听了一嗓子,就丢到了一旁。
“你胡说,我根本就和她不熟,怎么可能害她!”孙安再也压不住脾气,脱口驳道。
光禄寺少卿江从允的夫人他见倒是见过。
他夫人姓胡,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上好年华,相貌风韵都极佳。
若对方肯与他发生点什么,他自然十分乐意。
问题是胡氏根本看不上他,她的心思都放在她家那位出身寒门,相貌俊俏的夫君身上呢。
可惜,她满腔的深情在丈夫那里并不值钱。
江从允倚仗长了副好相貌,四处招花惹草,处处留情。
不仅府里有妾室通房七八人,花楼还有好几个红颜知己。
江从允那家伙寒门出身,家里一穷二白。
高中之后出仕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够他蓄婢养奴,逛花楼,养无数妻妾。
对他情根深种的妻子胡氏,就像被人下了蛊一般,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一切。
胡氏出身江南有名的富商之家,嫁给江从允的时候,带来了数额惊人的嫁妆。
她嫁进来的时候,江从允刚刚中举。
深知丈夫的抱负和理想的胡氏,为了丈夫能够安心读书,兢兢业业打理自己铺面,农庄,不断的以钱生钱,尽可能的让他方方面面都过得舒适。
待江从允高中进士,正式步入仕途之后,担心他瞧不上自己商户女的出身,胡氏对江从允更是有求必应。
不管他是想红袖添香,增添美婢美妾,还是其它花销,从来没有阻过他的手。
她甚至将装着自己嫁妆的库房钥匙都给了江从允一把。
告诉他,想要什么,自己去库房拿就是。
因有这么个生财有道,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贤惠好妻子,出身寒微,官职也不高的江从允在外面的阔绰,是半点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
若不是勾搭上了武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宁山郡主,脱不了身,江从允一时半会是不会对发妻下手的。
毕竟胡氏活着不仅心甘情愿地帮他挣钱管家,供他挥霍,也不阻止他蓄婢纳妾,结交红颜知己。
哪怕有些得宠的妾室不懂事,惹得她没脸,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什么。
用她的话说,只要自己心里有个属于她的位置,她无论为自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样的贤妻,去哪里找啊。
问题是沾上宁山郡主后,江从允怎么甩都甩不脱。
宁山郡主是个寡妇,丧夫已有两年。
难得遇到江从允这么个相貌俊俏,其它方面也非常可心的人儿,就动了再嫁的心思。
至于江从允有妻子,那有什么关系,他的妻子不过一商户女,休了就是。
江从允一开始自然不肯,他妻子贤惠是出了名的,也为他诞下了一儿一女。
七出之罪,在他妻子身上找不出任何一条,无缘无故的,他若敢随意休妻,御史们批判攻击的折子只怕立即就会将他淹没。
再说了,即便没有妻子,就宁山郡主那偏执霸道的性子,他也不想娶。
一旦娶进了门,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
可宁山郡王不是他的妻子胡氏,沾上她之后,还想甩?门都没有。
不肯休妻?怎么的,仕途不想要了?
江从允怕了,妥协了。
在前程面前,妻子和自由都可以往后靠。
不过他没有选择郡主的提议:休妻。
而是选择了杀妻。
杀了妻子,他可以得到妻子手中的无数嫁妆资产。
若是休了她,待胡氏将她所有的嫁妆都搬走,他岂不是立即就要变得一穷二白?
江从允认真谋划了一段时间,选择在陨实坊两家灭门案发生的第七天的夜里,动手勒死了发妻。
不过他很聪明,杀人的当天,有明确证人证明他根本不在府里。
杀了人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并悄然放下一朵干荼靡花瓣。
之所以会放这个,是恰好看见京兆尹府的捕快在两家灭门案的现场发现了一朵干荼靡花瓣。
这几件案子相隔的时间不远,案发后,人家看到这个,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这三件案子都是同一个人干的,而不是去怀疑他这个丈夫。
孙安驳斥完阮卿,想到死去的光禄寺少卿江从允的夫人,心里颇有些惋惜,心声像流水般,不断的通进阮卿的耳中。
阮卿听得脑子嗡嗡嗡的作响,好家伙,今天的瓜吃得太多,有些撑不住啊。
这个光禄寺少卿江从允竟然是这等厚颜无耻的渣男?
花着媳妇的钱,到处去招花惹草不说。
为了解决自己招花惹草惹回来的麻烦,干脆杀妻夺财。
天呐,陈世美,薛平贵之流,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那胡氏的立不起来和舔狗特性,也刷新了她的三观。
喜欢一个人,就必须让自己卑微到这种程度吗?太tm可怕了。
这年头嫁人风险真高啊,嫁到夫家之后 ,不仅要伺候公婆,讨好丈夫,和丈夫后宅了一应莺莺燕燕斗智斗勇,最后依然可能性命不保。
幸好幸好,幸好她一穿过来就是寡妇,死鬼皇帝早早翘了辫子。
不然一过来,就要想方设法去讨好皇帝,再与宫里的各路小妖精斗智斗勇,那她还不如转身一头去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