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明眼见钱氏提到儿子时满脸惊惧,不由挑眉追问:“刘老夫人为何如此抗拒与儿子共居一牢?莫非中间有什么隐情?”
钱氏哭闹声一顿,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不肯接他话茬。
“既然不愿说,那就先到牢里呆着,吴捕头,将人送进地牢,单独关押。
张捕头,拿本官的手令去刘家拿人。
刘老夫人,你先去一步,迟些你儿子就会过来陪你。”林浩明也不勉强,朝两边的捕快各吩咐了一句。
“不,林大人,求你不要把他和我关在一起,求求你。”钱氏被人押走的时候,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大人,您说那刘俊熙能在灭杀岳父满门,将妻子逼得远走他乡的情况下,二十余年不露任何蛛丝马迹,可见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他为何会想到将母亲推出来顶罪这样的昏招?”钱氏被人带走之后,刑部郎中于成峰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何以见得是昏招?按咱们大熙律,非谋反或者以下犯上之类的谋杀罪,祸不及家人。
若钱氏真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并让我们找不到任何破绽。
同时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买凶的人是刘俊熙,那么我们就不能定他的罪。”林浩明答道。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因为钱氏并不是心甘情愿来顶罪的,多半是他们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龌龊事,让钱氏不得不来。
但是她又不愿意稀里糊涂的来当这个替死鬼,所以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林浩明淡淡的道。
兄弟萧蔷,父子反目的事他见得多了,母子反目自然也不稀奇。
“刘俊熙逼他母亲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后果吗?他们是嫡亲的母子,钱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应该清楚吧?”于成峰依然不懂。
以刘俊熙的谨慎,若无十足把握,不应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他老娘来顶罪投案。
“或许他想赌一把钱氏对他的感情,毕竟不赌,他也没有退路了。
再过些日子,咱们派到崇余县去调查的捕快就快回来了。
让他母亲出来顶罪,运气好的话,还能博出一线生机。
否则,一旦人证物证齐全,他就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林浩明道。
“还是大人的威慑力够大,不然他不该这么着急,毕竟二十多年前的事,想查出证据可不容易。”于成峰顺手送上一记马屁。
“既然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不好查详实证据,你就不该在这乱拍马屁。
这个案子可是在陛下、太后、众臣以及无数百姓的眼皮子底下被掀开的。
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若不能尽快把案子查清楚,还那些无辜被害的冤魂一个公道,咱们怕是无法向天下人交待。”林浩明目光不善的瞟了他一眼。
“下官这就去忙。”余成峰被他看得头皮一麻,不敢再胡侃乱问,麻溜的去做事了。
刘俊熙把送母亲出门之后,眼皮子就一个劲的跳,跳得他心神不宁。
自他的案子出来后,皇帝就发了话,让他暂时停职待审。
案情没有查清之前,不得离家,不得入朝,不准上差。
正如林浩明所说,他这个案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掀开的,皇帝和太后都盯着,大有拿他来立典型,震慑天下的意思。
哪怕他和吴家手段通天,这个时候也不敢多干什么。
虽说当年的首尾都已经擦干净,可雁过留声,水过留痕,但凡做过的事,都不可能全无痕迹。
骆醒是主告人,若不是住在大长公主府,倒是有点操作的余地,现在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正是心里没有底,他才会逼着母亲站出来顶罪。
“不好了,老爷,刑部的捕快上门了,带着林侍郎的手令来抓人了。”
正值刘俊熙像只困兽般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时候,他的妻子吴氏一脸惶然的跑了进来。
“刑部的捕快来抓人了?”刘俊熙的眼角猛跳了两下。
怎么可能?难道母亲去了衙门不是顶罪,而是直接告发他?
可告发他,她能有什么好处?当年的事她可没少参与。
给父亲下毒,送父亲走,全都是母亲一手操办。
尚未待他想明通关节,刑部四大捕头之一、张辅的声音已从门外响了起来:
“刘大人,我等奉林大人之命,请你随我们走一遭。”
“我乃当朝四品大员,林大人要请我过堂总得有个明确说法,能告诉我原因吗?”刘俊熙强按着心头的恐惧,问。
“令母一到衙门就将骆醒当日状告你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根据她的口叙,刘大人有故意唆使令母杀人的嫌疑,大人请你过堂问话。
是你自己随我们走,还是需要我们带着你走?”张辅眉毛一扬。
“我随你们回去。”刘俊熙吸了口气。
若仅仅是母亲的话术的有些漏洞,他倒不怕。
能当御史的人,口才辩才都不会差哪去。
刘俊熙随张辅来到刑部大堂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林浩明,连太后都在。
他微微一愣,紧接着快步上前行礼:“臣刘俊熙见过太后娘娘。”
“刘大人免礼,这里是刑部大堂,当以林大人为主。
哀家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你的案子是哀家主导创办的女子协会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免不了要多关注几分。”阮卿摆了摆手。
“谢太后。”
“不必谢我,站在哀家的立场,真心不希望刘大人干过这些事。
你若真做过这等人神共愤之事,结果整整二十二年,从崇余到京城的所有官员,却无一人对你产生怀疑,那是咱们大熙官场的耻辱,也是我们皇家的耻辱。”
“禀太后,臣是冤枉的。”刘俊熙惊得心跳如雷鼓,嘴上却大喊冤屈。
“冤还是不冤,你我说了都不算,得由证据来说话。
对来,哀家来的时候,特意去牢里看了你母亲,她一个劲的在牢里嚎啕大哭。
哀家问了一下原因,得知她竟然是怕与你共处一牢?
她是你的母亲,为什么会这么怕你?莫非是怕被灭口?”阮卿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太后什么意思?是在诈我?还是说我母亲竟然如此没用,被人恐吓两句就溃不成军?
早知道直接将她吊死家中,再写上一封揽责的遗书,按上手印,估计都比现在强。〉
好家伙,不愧是杀妻灭子,灭了岳父满门,连亲爹都不放过的狼灭。
把他的心声听在耳里的阮卿眸光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