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吴国公皱眉。
“慎言慎言,眼看着儿子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慎什么言啊。
当初妙儿被选为太子妃,咱们想着阮太后母子无依无靠,只要王家用心辅佐,陛下上位之后,定然会对咱们王家另眼相看。
结果现在人是被咱们推上去了,可他们母子上位还不到一年了,就准备卸磨杀驴。”范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当今本就是太子,先帝宾天(注:百家讲坛说过,皇帝死亡用宾天,即上天做客之意。)他即位乃顺理成章之事,怎的到了你口中就成咱们推上去的?
你也是名门出身,当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吴国公大惊失色,吓得差点忍不住扑上去捂住老妻的嘴巴。
太后在对洛儿的事上表现得如此不近人情,他心中也十分不喜。
可能成为王氏家主的人,显然不是个会让情绪支配理智的人。
王家如今势大不假,却也没到一家独大到能凭一己之力、与皇家硬刚的地步。
即便王家真有这个实力,他也不会干这等受人诟病的事。
身为一个承传了数百年的望族的家主,目光若如此短浅,则表示这个家族离消亡不远了。
“你,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我也就是在家里随口说说。”范氏被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在家里说也不行,咱们王家如今是烈火油烹,若还学不会谨言慎行,那就是逼着皇帝和太后对咱们动手。
洛儿的事我不会插手,你也不许干预,全凭皇家处置,你当知道,你不只洛儿这一个儿子。”吴国公警告了妻子一句,就一甩帘子,走了出去。
慈宁宫内,顾相和吴国公离开之后,阮卿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她在反省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最近的事比较多,她又迫切的想要出成绩,不知不觉间就将上辈子卷生卷死的工作习惯带了过来。
加上身居高位,手握无数人的生杀大权,猜忌多疑等毛病也悄然在心底滋生。
长此下去,她定然会一步步向权后之路迈进,最后闹得与儿子反目。
届时,要么是她架空儿子,成为百官畏惧的一代权后。
以大熙目前百病缠身的状况来看,她若想做权后,最终的结局多半是活活累死。
要么,被儿子和朝臣们联手逼死。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也违背她的初衷。
她性格有些强势,却不是个权力欲旺盛的人,上辈子那么卷,不过是想早点实现财务自由好躺平。
哪知最后愿望没实现,人就活活累死了。
这辈子都是太后了,为什么还要想不开,非要卷生卷死,卷到最后,成为一个人憎鬼厌的孤家寡人呢?
想让老百姓生活得好一些,让朝堂变得清明一些,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即合理地下放权力,根据不同人群的需求分配利益,广聚天下贤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没完没了的和人斗智斗勇。
一个真正的好领导,并非事必躬亲,而应该学会利益合理分配,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帮你卷。
站在窗前,认真自我反省了大半个时辰的阮卿决定改变策略,转目对梁凡道了一句:
“梁凡,你去和陛下说一声,皇后有孕,于民于国都有大功。
让他把吴国公夫妇都请进宫里来,明天在皇后的凤栖宫,哀家他们一起吃个家宴。”
皇帝正沉浸在中宫有喜的喜悦中,听了梁凡的传话,深觉有理,立即着人去国公府传话。
“老爷,你说陛下这是?”不久前刚被吴国公训斥了一通的范氏有些不安的看着丈夫。
“或许是太后担心今天的话重了,想借皇后有孕,请我们用膳缓和了一下关系。
不管怎么说,太后和陛下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咱们怎么样。
明个儿到了宫里,切记管好自己的嘴,别胡说八道。”吴国公拧眉思忖了片刻,才道。
翌日,时近巳时末,吴国公与妻子范氏一同来到了凤栖宫。
阮卿正在殿内和王皇后说话,听宫人禀报,说吴国公夫妇到了。
“赶紧让他们进来。”阮卿道。
“臣王孝实,臣妇范氏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两人进来,规规矩矩地朝阮卿和皇后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阮卿走过去亲自动手将两人扶了起来。
“谢太后。”吴国公夫妇受宠若惊之余,心里又有几分不安。
皇家设宴,向来是宴无好宴。
太后突然对自己如此礼遇?她在打什么主意?
“坐吧,咱们是亲家,皇帝能顺利即位并掌稳权柄,亲家没少帮忙。
我早就想找个机会请两位一起叙叙家常,说说心里话。
适逢皇后有喜,就借着这个机会宴请两位,今天是纯家宴,咱不拘君臣之礼。”阮卿仿若完全没有察觉他们的紧张和防备,非常亲切的开口。
“太后言重了,陛下曾经是储君,先帝宾天,他即位乃顺理成章之事,臣不敢居功。
皇后不只一次和我们说,太后对她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百般照顾呵护,臣感激涕零。”吴国公忙道。
“父亲说得是,母后对儿臣,确实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王皇后适时接话。
“儿媳和女儿本就没什么两样,我对她好是应该的。
离午宴还有会时间,亲家母难得入宫一趟,你们先和皇后叙叙话,哀家让小厨房折腾了几样新菜式,我过去看看,迟些再过来陪你们。”
阮卿看了三人一眼,贴心的将空间留给人家一家三口。
想改变策略,和众臣拉近关系,需要一点点的来,不能急。
太急,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阮卿离开了一个时辰左右,临近午时末的时候,再次来到了凤栖宫。
她来的时候,皇帝也忙完手头的事,过来了。
“母后来了,午宴已经备好,我们正要着人去请你。”皇帝看到她,笑着道了一句。
“嗯,既然好了,就开宴吧。”
菜式不多,一共只有十二个,其中有两个汤,四个热锅子。
“好些菜都没见过,是宫里出的新菜吗?”吴国公看着桌上有好几个没有见过的菜式,好奇地问了一句。
“哀家这辈子没什么特别爱好,就好点口腹之欲,不忙的时候就让小厨房的御厨们研究些新菜式来品尝。
这道菜叫西红柿炒鸡蛋,味道酸甜,很是爽口,你们试试?”阮卿微微一笑,指着要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