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奉大善人的寿辰是哪天?咱们这些路过的行商届时若想上门讨杯庆酒的话,会否唐突?”
正值阮卿暗自反省并对诸人口中的奉大善人满腹好奇的时候,林浩明开口问了一句。
“三月十八,奉大善人素有大孟尝之称,平生最喜欢结交朋友。
修桥补路,施粥布善这些就不说了,平常但凡有人遇到困难上门找他,他都会慷慨解囊。
寿诞有新朋友上门讨喜酒,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唐突。”络腮胡子接口。
“是吧,这等人物,有缘定要上门拜访。瞧兄台言辞,你似乎与奉大善人很熟?”林浩明顺手送上一记马屁,紧接着又问。
“在下不才,曾受过奉大善人的厚恩,若非亲领过恩情,了解奉善人的人品,我也不好意思在外面瞎传奉家善名。”络腮胡一脸的自豪的回答。
阮卿……
络腮胡到底是和奉大善人有仇,还是真心想要为其扬善名?
修桥补路,施粥布善确是善举,也容易博名。
可说到慷慨解囊,世上人这么多,如果每个遇到困难的人上门求助,奉家都慷慨解囊,再大的家业也扛不住吧?
若奉家本没有这种想法,他却在外肆意宣扬,届时真有人上门的讨要好处,结果讨不到,岂不是转背就要诋毁奉家?
明显不太合理的说词,结果偌大的食厅似乎没有一人能想到这点。
说到奉大善人,周边各桌的食客都赞不绝口。
恰好这个时候,阮卿桌上的菜上来了。
她只好收起心思,默默用膳。
用完晚膳,起身回房,路过一张格子间的时候,一道声音陡然传进耳中:
“神仙膏和神仙粉总算是搞到手了,得尽快送到京城交给余太医。
哼,阮太后,贞平帝,刚登大位就如此高调,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与你们不对付的勋贵官员就撸了一大批,胆子还真肥。
若这些人真这么好对付,前面的皇帝会对他们那般容忍?
两个傻帽,老子看你们怎么死。”
阮卿听得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格子间坐的是什么人。
又怕突兀的动作引起对方的警觉,只能强行忍住,一直走到拐角,才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那个格子间里坐的正是不久前进门时碰到的那两个作士绅打扮的中年男子。
“那两人有什么不妥吗?”回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林浩明低声问了一句。
阮卿没有回答,杨三非常自觉地远离了几步。
“查查那两人的来历,另外派人跟着他们,对方可能是高手,注意莫要让他们察觉。”阮卿道。
“好。”林浩明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
两人已有多次合作,他对太后不时能探些旁人探不到的消息已经习以为常。
回到休息的院子,昭平再也憋不住的凑了过来:“夫人,您对那位奉大善人有什么看法。”
“没见过,不好评价。
不过关于有人上门求助就会慷慨解囊之说,要么是奉家能因此获取更多的利益,要么是有人故意捧杀他们。
具体是哪种,咱们没和他们照个面,不好判断。
鹊起,姜元,你们对这此人了解吗?”阮卿摇了摇头,复看着鹊起和姜元问了一句。
“我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头,不过没打过交道,杨掌柜应该与奉家有过接触。
奉家是福安郡有名的望族,共分东房和西房。
东房从商,涉及的行业很多,西房从政,既有权又有钱,而掌家的奉老太爷向来有乐善好施的美名。”鹊起道。
“乐善好施么?昭平,你对这位奉家老太爷是什么感觉?”阮卿又问了昭平一句。
“我和您的想法差不多,奉家传出这样的口碑,要么有所图,即舍出去一部份财产能带来更多的利益。
要么有人故意捧杀他们。
否则,单纯慷慨到见人就施舍,奉家家业再大,也扛不住。
可这么些年来,奉家的美名传遍了整个福安,连离福安有一百多里的县城,提到奉大善人,大家都是交口称赞。
这表示他们不仅没有破产,而是家业越来越兴盛,也就是说奉家扬善所获得的利益远远大于施舍。”昭平道。
“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家,福安是到江南的必经之路,咱们到了福安停两天,去会会这位大善人。”阮卿一脸若有所思的道。
大家聊了会天,眼见时辰不早,就各自回房休息。
院子里有两个房间,鹊起和昭平一间,阮卿与姜元一间。
回到房间后,熄了灯,阮卿在床上躺了一会,发现实在睡不着,就披衣起来。
“您有心思?”她一动,另一张床上的姜元也跟着坐了起来。
“姜元,我写几封信,麻烦你连夜送回去,一封给陛下,一封给孙安,一封给荣华大长公主。”阮卿开口道。
抛开奉家,简家和贾家的事不谈,单是神仙膏和神仙粉的事,就足以让她心头不安。
还有宫里的余太医,余太医在太医署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平常一心捣药。
一心捣药?嗯,这个活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
“好。”姜元想都不想的点了点头。
阮卿不再说话,起头点燃蜡烛,很快写了三封信,分别装好,递给姜元。
这几封信系关重大,不容有失,她不敢用飞鸽。
“我先去把鹊起叫过来。”姜元下意识的想去叫鹊起。
“别喊她了,有暗卫在,我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的马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今晚把信送回去,明天上午应该能赶过来汇合。
我们在这等你,就是要辛苦你了。
对了,再给胡太医传个信,让他注意一下制药房,别让人参进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阮卿摇了摇头,道。
那小老头是个信得过的人,性子诙谐又七窍玲珑,一双眼睛十分毒辣。
“卑职定不辱命。”姜元没有多言,接过信,悄无声息的从窗子翻了出去。
姜元离开之后,阮卿依然没有睡意,她和衣躺在床上发呆。
最近几个月的顺风顺水,让她的心态不知不觉的有了几分飘。
认为自己一个多了一千多年知识的后世人,又占着太后的身份,来到了古代打造一个盛世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结果刚出京城,现实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大熙的水,比她想象的不知要深多少。
坐在皇城宫阙里看到的东西,和在外面世界里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