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小鱼的脑子依然是懵的,人却已经懂事地站了起来,往鹊起那边走去。
马子良见她忘记了椅子,非常狗腿地起身帮着把椅子送了过去。
心里则是暗自寻思,奇怪,江奔雷父女是如何与太后攀上关系的?
江奔雷以前是个江湖人,但他隐退已经十余年。
这十几年一直生活吴山镇,按理来说不该与远在京都的太后有什么交集才对。
“吴县令,你如此殷勤,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正走神间,阮卿的声音响了起来。
马子良顿时收敛心神,将注意力转到阮卿身上:
“回夫人,您也知道,下官的这个县令是捐来的,上面也没有什么师座给我撑腰做主,在得知您的身份之后,下官确有攀附的想法。”
来到古代大半年了,阮卿还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的说话风格,一时不由兴味大起。
她笑眯眯地看着马子良:“你打算如何攀附?”
“夫人专程来县衙见我,应该是对下官颁布的那条律令好奇吧?”马子良不答反问。
以太后的身份,若仅仅是想救江奔雷,张、于两位捕头,随便遣一人前来足矣。
“不错。”阮卿点了点头。
“下官便想以这条律令为投名状,来获取您的支持。”马子良接着道。
“以你颁布的律令为投名状?
你当知道,按大熙律,你上任后颁布的那条律法是明显不合规的。
咱大熙虽有地方官执政可因地制宜的策略,却也不能太过偏离原则。
若有人拽着这点来参你,你很难自圆其说。”阮卿双眉微微一扬。
“下官知道,这条律令放到其它地方确实不合朝律纲纪,但用在青沙县却再合适不过。
若非这条律令,下官根本撕不开本县固若金汤利益防御体。”马子良道。
“嗯?”阮卿不解,意示他接着往下说。
“夫人也知道,青沙因独特的地理位置,一直比较富庶。
这里的人口最鼎盛时期都超过了五十万,哪怕是现在,也有四十万左右。
一个人口众多、又富庶的上等县,经过一百多年的积累,自然诞生了无数的士族豪强。
这些人随着根基越来越深,想要的特权和利益也越来越多。
如今的青沙县,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天下。
正常情况,一个县的民生,秩序,财政、狱讼等都应该由县令管理。
可这里都由士族豪强们共同把控,县令只是他们的代理人。
青沙的士族豪强在本地拥有的特权和京城的皇家子弟差不多。
不管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都不会有人过问。
历任县令,懂规矩的,就会心照不宣的与他们连成一气。
开开心心的干上三年,得一个上佳好评,再欢欢喜喜地离开。
一根筋,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要么以贪渎罪被打进了牢狱,要么死了。
近三十年,不算下官,青县一共换了十三任县令。
其中有三个罢官流放,两个死了,剩下的那些都是聪明人。
下官若不是上来就颁布了新律,拿了何家的纨绔子开刀,只怕连一条政令都发不出去。”马子良苦笑着往下道。
“青沙的士族豪强这么厉害,一县之长是否能在这里立足,完全要看他们的脸色?而朝廷却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我没记错,青沙一直是朝廷关注的重要县,这里是南北码头的运输枢纽,又是人口大县,派到这里的县令多是干吏。”阮卿听得皱起了眉头。
“夫人,这种事单凭我的一面之词,确实很难让您信服。”马子良说着,转头看了眼屏风处摆的沙刻。
“现的时辰大约是申时一刻,夫人若不嫌辛苦,我带您去景平镇看看,届时您什么都知道了。”
“景平镇离县城多远?”阮卿问。
“大约三十多里地,骑马的话,三到四刻钟。”马子良答道。
“那走吧,姜元,你伤势未愈,就不要跟着跑了,留在这里陪小鱼。
梁凡和鹊起跟着即可,昭平,杨三和穆三,你们也别去了。”阮卿起身站了起来。
“好。”被点名的几人也没坚持。
从会客厅出来后,马子良将吴捕头招了过来:“吴捕头,江奔雷既然无罪, 一会你去把他给放了。
他闺女就在会客厅里,放了人后把他带到会客厅去。”
话毕,让人牵来马,又招了两名侍卫,与阮卿一行,风驰电掣般朝景平镇奔去。
青沙不愧是有名的富庶县,从县城到镇上的官道修得非常平整。
一行八人,耗费了三刻多钟,就到达了景山镇的地盘。
进入景山的地盘,首先映入阮卿眼帘的是一片片一望无垠的金黄色麦浪。
金灿灿的麦穗在阳光下散发着让人喜悦的光芒。
此时正值冬小麦的收获季节,有些田地里的麦子正在收割,无数的农民正挥汗如雨的挥动着手里的镰刀。
“这些麦子长得不错,这些田地都是上等田吧?”阮卿勒住缰绳,偏头问了马子良一句。
“不错。”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本地的庄稼长势吗?”
“不,我让您来看是想告诉您,这大片的良田以前原本都是属于景平镇的百姓的。
现在却都成了青沙豪强们的田地,田里正在劳作的人,都是佃农。”马子良道。
阮卿一呆,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沙的士族豪强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将整个镇的良田都兼并成了自己的田地?
她打算说话,后面却响起了马蹄声。
没一会儿,两个身着短打的男子骑着马奔了过来。
“哟,这不是马县令吗?你来巡视庄稼啊。
出来巡视还带着这么多人,怎么,莫非是亏心事做多了,担心有人对您不利?
哟,还跟着女眷呢……”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马子良道。
当他视线落到带着闱帽和的阮卿鹊起身上时,下意识的想说几句猥琐话。
“何骏,你给老子闭嘴。”
马子良生怕他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说出什么冒犯阮卿的话,不待他后面的话出口,立即开口喝止。
“你……”何骏大怒,手里的马鞭横指着马子良。
哪知一句脏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手里的鞭子已经被人握住。
接着身体一轻,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碰了一声,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面上,砸得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