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步撵,脚下的动作愈发地快。
此时远门半掩半闭,我走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门。
司马明炎就坐在那桃树间的那石椅上,气质悠闲地煮着清茶。
走近了还可以听见那碳炉烧开了紫砂壶的水,发出沉闷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人也没有说话,摊开手掌示意我坐下。
我直任任地看着他,嘴里带着略略质问的语气说道:“那桃色门,为何还在追杀?”
“皇后娘娘可知那桃色门追杀的是谁呢?”司马明炎静默了半晌,将滚烫的开水倒进茶壶中左右翻滚了一会儿,又将第一泡的水倒在一旁的土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没有半分的因为听见我的质问而受到了某些影响。
“白翎羽?”
“那不就得了,反正你没有他们的威胁了。”司马明炎说完,理所当然地挑了挑眉,那睡凤眼下的冷眸更透着一股狠辣之气。
“你就不怕我告诉白翎羽?”我坐了下来,语气疑问。
“呵。”司马明炎听我这么说,倒是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继而说道:“皇后娘娘若要说,去说便是。”
我被这句话堵着一句话吐不出来,呆呆坐在那里,一时出了神。
“要不要喝茶。”司马明炎将跑好的热茶放到我的对面,这花香味道清新雅致,应该是茉莉花的味道。
他并没有容得我拒绝,或许在他心里,我根本没有会拒绝的心。
他理所当然地放在了我的面前,面上笑意不减。
这厮最近是不是跟春风得意啊?
我努了努嘴巴,张口就问:“你实话告诉我,我的儿子……”
“我没有那么无聊,那个并非皇上的亲生骨血,这样的孩子不足为虑。”司马明炎直接截断了我的话。
“那是为什么?”
司马明炎想了想,感觉他可能想出了什么,却不想告诉我般:“这件事情,等小公子醒来,您去问小公子吧。”
我心中气的烦闷,却又奈何不了他。无奈只能喝了几杯茶,向司马明炎告了声不用再添茶了后,我起了身回去了。
既然从司马明炎那里问不出什么的话,那我还是好好等待吧……
白翎羽依旧时常来陪我,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偏殿呆着。
我和他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有时我会突然问起那向桃花山庄蹦去的人可否回来?路程到了哪里?
往往这个时候,白翎羽端着一本书看着。
阳光落在他的衣袖上,将他的脸上打了半边的阴影。
另外半边脸上的细小绒毛我看的一清二楚,他嘴唇轻抿。听见我问话的时候,眸光突然从书上移开。
他注视着我,放下了手边的书籍,朝我走来。
又摸了摸我的耳朵,在我的眉心一吻。
他懂得我的不安,知道我的焦急。
往往我带着期待之色问的时候,白翎羽总会耐着性子缓声告诉我:“小狗狗一定能醒的,相信我。”
我相信了他,在距离小狗狗昏迷的第七天的早晨,我被草草叫醒。
她给我梳上双刀髻,又给我戴上了这黄金镶宝石的珠钗,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草草几乎是欣喜若狂一般地告诉我:“娘娘,苏公子到了落桐,如今应该进城了呢!”
我听到此事,几乎是满怀着所有的希望站在宫门口,翘首以盼。
时隔六年,我再一次看见了他。
时间对他来说只是一天一天的统概,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淡笑,总比六年前要疏离许多。
苏幕遮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穿着百如一日的白衫,很新,看着布料也不过上身两次。因为三日的日夜不停地赶路,他的身上风尘仆仆。
他的折扇上那三个字因为长远的时光,墨痕都有些淡了,手柄早已经被人用手用了很多次而变的光滑。
苏幕遮见我目光注视着他的手柄,他半举着打来了扇面,似笑非笑地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吗?”
“不是白玉的吗?”
“是人骨哦!”苏幕遮的话让我顿时哑然,面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
苏幕遮见到我这副表情,就像狐狸的歼计得逞一番。
他走到我的旁边,长眼斜了过来,薄唇轻启:“他在哪里?”
苏幕遮半垂着眼,我看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听到他问了话,我低低对他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苏幕遮微微颔首,我说完话就走到了他的前面,引着他去了偏殿。
路上我便对他说道:“小狗狗他可能吃了你山庄的特产,你那‘桃夭’……可有解药?”
“我说是什么要本公子在三天之内赶到落桐,原是为了这事。”
一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压抑了很久很久地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起来。
我握紧了拳头,眼里立即有泪珠打着转:“苏幕遮,你是不是没有良心的?小狗狗他中了毒,还是你这个父亲制的!如今我告诉你,你竟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话来回我?”
苏幕遮安静地听着我说完,将扇子一收,将收起的扇子放在腰上。
他好像想抬手伸过来,此时面上惯有的笑容倒也挂不住了。
我扭过头,倔强地用袖子一抹:“抱歉,我不小心记起从前的不堪,倒是在你面前惹笑话了。”我自讽一笑,倒也没有对从前的事多加纠缠。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偏殿门口。
我吸了吸鼻子,对苏幕遮伸手邀道:“苏公子,我的儿子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便是。”我故意把“我的儿子”咬的很重,眼中看他的时候,毫无遮掩地露出疏离的神色来。
苏幕遮在原地没有多做停留,听见我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我没有敢进去,也没有唤下面的宫人给我抬个椅子。就坐到台阶之上,撑着脑袋默默地等待苏幕遮出来以后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我一直坐了也不知多久,面前突然被人遮住,大大的身影将我荫蔽在阴影之下。
此时身后的门边也传来住了的脚步声。
我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去,白翎羽穿着一身淡黄色的便服,瘦的他的下巴在低头时那弧度也是优美的。
他向我伸出了手,唇一开一合劝道:“快起来,地上凉。”
我被这句话呆怔了几瞬,立即抬起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白翎羽温暖的大手掌将我握着拉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我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
不知怎么的,面上突然羞赧。
感觉有千万只蚂蚁用它们的触角在我的双颊不停地点啊点一般。
我被着突如其来的拥抱变得腰杆挺的笔直,倒是被人抱着乖巧地一动不动。
白翎羽伸手在我的后脑勺揉了揉,好像刚刚注意到门口还站着别人一般。
苏幕遮见到他的目光转到自己,便对他作了一个揖,道:“皇上万福。”
“小公子如何了?”
“回禀皇上,‘桃夭’乃是我桃花山庄的镇庄之宝,这毒性在七日内愈发地深入。小公子……如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了……”苏幕遮走下楼梯,面上没有半分自己的儿子快死了的伤感。
我觉得只要是那么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儿子病入膏肓,怎么说也会有几分凄凄之色。
更别说“医者父母心”了。
后来我转念一想,这个儿子是我执意要生的,这六年也没有关苏幕遮办点事。所以对他来说,这个儿子,“有”跟“没有”是一个概念!
“不知十七舍公子可有解药?”白翎羽抱了我这么久,这厮打算是跟我连体婴了吧?!
我面上挂满了小黑线,几乎整个人都要成为一个黑线的时候,白翎羽总算放开了我。
不过依旧挽着我的腰,执意让我乖乖站在他的旁边。
如此我也不好多动,只能看着面前的两个天下最出色的男人之二你来我往,
“解……药?”苏幕遮好像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看他奇怪的笑了起来,我和白翎羽同样没觉得心里有多好受。
“这毒解的了,不过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做的。现如今的方法,只能让小公子随我回桃花山庄,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可否同意?”苏幕遮的声音很淡,解一个小孩子的毒,好像对他来说不过是过家家罢了。
白翎羽看向我,我手里的拳头攥紧了裙角。见苏幕遮的目光移到我的手上,我立即松了手,:“我的儿子,他何时能够醒来?”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