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你为什么不怕我?】
赖骏答道:
“不错,这种困兽结界北岭山脉中还有不少,根据天衍宗的鹿仙师所说,这是用以捕捉莽荒凶兽的阵势。
“我们遇到你之前,曾进入过一处结界,见到了一头死去的怪兽。”
说到此处,声音竟隐隐有些颤抖。
沐皓天察觉他眼神透着恐惧,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便问道:
“死去的怪兽?有何特别之处?”
赖骏哆嗦一下道:
“那头怪兽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种类,刚死不久,被吃得仅剩下半副骨架,以及一些碎肉,显然是更为强大的凶兽所为。
“但奇怪的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另一头怪兽。”
沐皓天瞬间想明白了不对劲之处,说道:
“这么说来,设下偌大的阵仗捕捉凶兽,是为了喂养更为强大的凶兽?”
赖骏沉重点头:
“鹿仙师正是如此推测,他还说,此事必定是某一位大能修士所为!不过后来我们又有好几次撞入困兽结界,却再也没有遇上异常,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沐皓天暗暗心惊,自忖道:「暮云仙府迷局未解,又有大能修士设下大阵饲养凶兽,此地的情形越来越是复杂,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看了一眼赖骏,问:
“那你们为何能够自由进出结界?”
赖骏答:
“鹿仙师拥有破界法器。”
天衍宗这等超级大派的真传弟子,身怀此类宝物,倒是没什么稀奇。
沐皓天手扶下巴,心念转了一圈,思索有无遗漏,忽然想起一事,问道:
“赖骏,你为什么不怕我?”
赖骏一呆,只道他准备杀人灭口,战战兢兢道:
“沐……沐小兄,咱们两个……也算是相识一场,从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放我一命。”
沐皓天知他误会,却不说破,瞋目喝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为什么不怕我?!”
赖骏浑身一激灵,颤道:
“怕怕怕怕怕!沐小兄,我怕你,我怕得很,你看……你看……”
沐皓天还没弄懂他要自己看什么,寒文静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云台边缘,面朝一棵花树,重新打坐。
沐皓天一愣神间,一股浓浓的骚气随风飘入鼻中,刺激得掩口捂鼻,喉咙反呕,才知赖骏吓尿裤子,心中恼火,十分鄙夷。
一脚将他踹飞两丈远,又往他身上踢了大堆泥土树叶,形成一个小坟包,大声叱道:
“赖骏!我最后问你一次!
“你在老陀山下,被我展露威势,吓得肝胆尽裂!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并不足以令你重拾信心。
“但你方才陡然与我照面,为什么不怕我?”
那鬽妖凄厉嘶吼的恐怖一幕,那种森冷透骨的凶邪之气,已然深深铭刻于沐皓天的脑海。
他每每回想,总会感到不寒而栗,倘若再一次见到鬽妖,打心底便会生出惧意。
而当初“仙灵心脏”将这种感受几乎无有遗漏地记忆下来,酝酿许久,凶猛倾泻而出,那么赖骏等人,一定更加的铭心刻骨。
沐皓天无法理解的,正是这一点,经历那件事,赖骏似乎还是对自己毫无忌惮,当作可以随意拿捏的废物点心。
那么,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
赖骏被泥土树叶埋了大半个身子,只露出脑袋脖子,听到这个问题,目光突然凝固了,呆呆地注视沐皓天,彷佛要从他脸上挖出什么恐怖的真相来。
沐皓天见到他如此神情,猛然想起想起了苍鹰所说的老坨山诡事,想起了一张调皮可爱的小包子脸,想起柕香镇那一夜,那三条诡异交缠的蛭形黑影,心中蓦地有所明悟,说道:
“赖骏,那天老坨山下发生的事,你忘记了,是不是?”
赖骏神情麻木,点了点头,脑海中似乎有一段记忆被人硬生生挖走,直到沐皓天提醒,他才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喃喃道:
“我只记得,遇上了你,后来被你打成重伤……那你做了什么?是用了什么法子?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沐皓天不再理他,心中不住思索:「关于记忆丢失这件事,为什么每一次我都会想起婧灵?」
倏忽之间,念光一闪:「是了!她也去过老陀山,她还说过,她忘了神只图腾是如何得来的。除此之外,她似乎还记不住别人的姓名,每次只记人家的特征,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星移斗转,树影斑驳,日月更换,天光渐渐明亮。
沐皓天苦苦思索,始终没有头绪,想得脑袋都快炸了。
忽见天已蒙蒙亮,于是掐灭念光,使劲拍打双颊,打起精神来。
一抬眼,只见寒文静正瞧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两人视线一触,她便移开眸子,去瞧花树。
沐皓天笑道:
“寒师父早。”
寒文静淡淡道:
“你这么有本事,我可没资格做你师父。”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月白手帕,施了个法术,采集露珠,用来洗脸。
沐皓天见状心头一动,忙道:
“你的这门神奇手段,我便不会,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
寒文静细细擦拭,擦干净脸和手,又施法采集了一些露珠,背过身子去,洒在光脚丫上,不让沐皓天看,说道:
“这种初级法术,有什么神奇的?你想学我便教你,那也用不着拜师。”
沐皓天笑道:
“我看你沾水轻轻擦过一遍,肌肤便白得发起光来,宛如凝脂美玉。你的这门法术能将凡水化为琼浆玉露,那还不够神奇么?只怕是月神宫不传之秘,不行拜师之礼,怎能轻易传授?”
寒文静久居圣女之位,深居简出,平素鲜少有人会直言夸赞,更别说这般油嘴滑舌了,闻言又是羞恼,又隐隐的有点开心,回头看他,嗔道:
“莫要胡说,哪有什么不传之秘?这上面只是些寻常露水。”
沐皓天微笑摇头:
“我却不信。”
寒文静扁着嘴,将手帕递近一些,说道:
“不信你自己看。”
沐皓天顺手接过,飞快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
寒文静急道:
“哎呀!我刚才擦过,脏得紧。”
说着话,便要伸手来夺。
沐皓天转身避开,轻轻嗅了嗅道:
“香喷喷的,哪里脏了?”
寒文静白了他一眼,道:
“你要洗脸,我帮你重新采集露水便是了,何必如此。”
沐皓天又拿那块帕子抹了几下脸,然后站到她面前,说道:
“你快些帮我瞧瞧,我的肌肤可是又白又嫩,白到会发光?”
寒文静仔细瞧了瞧,摇头道:
“你的脸本就不甚白嫩,带了一些铜色,又怎会一下变得又白又嫩?”
沐皓天幽幽叹了一声气,道:
“那定是你对我藏拙,把琼浆玉露自个儿用了,给我换成寻常露水。否则偏偏你的肌肤又白又嫩,白到会发光,我的就是不甚白嫩,带了一些铜色?”
寒文静一怔,明白过来他还在胡说刚才的事,脸蛋微红,夺回手帕,转身不再理他。
沐皓天想起赖骏还在边上,也不再轻言调笑,扭头去看那堆小坟包。
“啊也!!”
一眼扫过,一声惊呼,飞奔过去,一脚踢得树叶泥土漫天飞舞,却哪儿有赖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