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站在窗户边,用跳楼威胁白叔。
那知白叔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坐下来,喝了一杯酒,看着秋霞继续说道,秋霞,你还别吓我,我一点都不怕,随便你跳,随便你喊,你喊破喉咙也没用,这边是角落,没有人听到的,即使听到了也没有人管的。
我还告诉你一个现实,只要你跳下摔不死,你的帐就消不了,我会一直找你的,你现在陪好我了,马上就可以给你减一部分账,剩下的继续跟我回去做两个月免费保姆,你吴阿姨那边能有个交代,我就放过你。
白叔故作诚恳的说,你只要做的好,说不定那天,我心情好了,照样给你发工资,说实话,我心里可全是为你着想的,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用过心,就是看你人单纯,别人都是给点钱就自己爬过来了。
你无耻,看着白叔肆无忌惮的样子,秋霞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只能霸王硬上弓了,今天你不从也得从,白叔站起身来。
秋霞顿时紧张起来,拉开窗户,坐了上去,说白叔,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会跳的。
白叔身子稍作停顿说,秋霞,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你看看何琳多吃的开,你们从农村到城市来打工,不就是为了挣钱嘛,你伺候好我了,我到时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别这么固执,废我这么多口舌。
说完白叔不再管秋霞,直接就准备冲了上来。
秋霞心里一阵绝望,转头看了一下窗外,还能看到马路外面的黄浦江,冷冷的江风吹来,秋霞更觉得一股寒意,算了,心一横,就翻身跳了下去。
白叔说,你这小娘们还真跳啊!
秋霞落下的时候,以为自己肯定没命了,但其实还好,夜总会的二楼稍高一些,大概4米左右高,秋霞窗户位置,正好下面是草坪,落下的时候砰的一声响,但秋霞好像没有感觉有多疼,翻身爬起来,刚准备走,突然觉得左腿一阵钻心的痛,估计左腿肯定折了。
窗户上白叔喊着,秋霞,你逃不掉的,我送你去医院。
秋霞那里还敢相信他,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赶紧往大门口跑去。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后面听到何琳在喊她,秋霞,你别跑呀,腿伤别搞严重了。
秋霞现在是谁也不敢相信了,脚下一刻也不敢停留,跑出了大门,转到右手边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拉开门急急忙忙坐进去,说师傅赶紧开车吧?
你去哪儿呀?出租车司机问道。
随便往前开吧,后面有坏人追我,千万别停,秋霞着急的说。
司机没说啥,一脚油门,车子就出去了,秋霞往后看了一下,发现何琳,光头周还有白叔在后面追了几步,就停下了,光头周返身回去了,估计是开车去了。
师傅呀,你多拐几个弯后,把我放下来吧,他们有车,我怕他们追上来。
司机扭头看了看披头散发,满身酒味的秋霞,仿佛明白了什么,没作声,但马上打了方向,拐到另外一条路上。
秋霞窗户跳下来,包也没有拿,但幸亏秋霞平时养成习惯,把钱和卡都装在身上的内衣口袋里,在一条三叉路口,秋霞看到有一辆空车停在路边,于是便叫师傅停下了,付了钱,秋霞拖着受伤的腿,慢慢的走到路边,并没有马上再上车,一直等到前面那个师傅把车开走了,才坐进路边的空车里。
秋霞现在也不敢去医院,怕他们会去医院找,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公司肯定也是不能回的,师傅你先开起来吧,往黄浦江边开。
今天一连串的事,让秋霞的脑子很乱,又喝了点酒,刚刚跑了一阵,风一吹,这会头头痛欲裂。
司机不停的从后视镜里观察着秋霞,但一直也没作声,后面实在没忍住说,美女,你到底要去哪里呀?黄浦江很长的,到时付钱的时候,可别说我绕路啥的。
司机大哥,你就顺着黄浦江一直开吧,到时我会看着让你停的,秋霞看了看窗外,顺着江边走,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这找吧!秋霞心里暗暗想着。
出租车开到江边一处,看起来还有点人流的地方,秋霞叫师傅停下了车,付了钱下了车,秋霞选了一个江边灯光稍暗,有石凳子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秋霞才忍不住痛出了声,秋霞把左腿裤子卷起来,发现腿已经肿了,痛的要命,不敢碰,江边的风很大,秋霞坐在石凳上,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由得的悲从心来。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当初张妈让自己跑,自己非不,现在还不是一样,腿还受伤了,想跑也没那么容易,白叔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几万块钱就是想让自己家破人亡啊!
想想自己这一生,为什么命运如此坎坷?秋霞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出来,凭自己的劳动挣点辛苦钱,为什么这么难,想想当初还不如进厂上班。
可是人生哪有后悔药,也不可能有回头路走,就像秋霞的前半生一样。
秋霞想起自己的死去的父亲,小时候的秋霞是幸福的,她是父母的独女,掌上明珠,虽然没有爷爷奶奶,但父母给的爱一点也不少。
父亲在矿上做事,母亲在家里务农,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清苦,但父亲每次回来,都会给小秋霞买好吃的,买一些新鲜玩意,都是小秋霞没有见过的,母亲责怪父亲太溺爱孩子了,但父亲却总是依然如故。
那个时候的秋霞,像是活在蜜罐里一样。
可惜好景不长,五岁那年,父亲因意外去世,虽然得了一笔赔偿,但很多族内的亲戚们,都盯上了这笔钱,最终母亲只好带着她,回了外公外婆家。
外公家的舅舅舅妈刚开始还是挺热心的,慢慢过了半年,外婆就开始给小秋霞妈妈,张罗着相亲,最后秋霞妈妈决定再嫁了,但秋霞是个难题,男方是初婚,不愿意接纳秋霞,最后秋霞外公一锤定音,两个老的养秋霞。
父亲去世,母亲丢下她改嫁了,这对于幼小的秋霞来说,无异于两次心灵的重创,受伤的秋霞,总觉得自己是个倒霉鬼,有时舅妈就是这样说她的,说秋霞爸就是她克死的,现在秋霞妈离开秋霞,寻找新生活就是脱离苦海。
所以从小到大,秋霞对于外界的需求都很简单,有吃的喝的穿的就行,不会有过多的奢望。虽然外公外婆愿意照顾她,但秋霞也是从小就开始帮忙干农活,外公还算比较有见识,坚持让秋霞上完小学,秋霞的成绩是很不错的,可惜外婆生病了,需要人照料,没办法秋霞只好辍学了。
外公外婆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秋霞开始承担起家里的全部,舅舅家的表哥,有时会帮一下忙,虽然舅妈看到了会破口大骂,叫表哥离她远一点。
秋霞母亲很少回来,有时会托人送点钱,听外婆说,秋霞母亲生了一个弟弟。
秋霞内心是渴望见到母亲,但现实和理智告诉她,在妈妈当初决定扔下她再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妈妈了。
秋霞14岁的时候,外公走了,出殡的那天,秋霞母亲带着一家人也回来了,秋霞却自觉的躲了起来,表哥找过来喊秋霞,说要不然还是去见姑姑一面吧!
秋霞摇摇头,说还是算了,不然到时彼此尴尬,造成大家的不愉快。
最终秋霞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的躲在一边,远远的看了看,母亲的脸上带着笑容,一个小男孩抱着她的腿,仿佛在央求着什么,不知怎么,秋霞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赖在父亲身上,撒娇要父亲带她去看戏。
回忆与现实之间如此魔幻,秋霞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过的幸福才行。
这次之后,秋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母亲,外婆走之前,抢着给秋霞盯了一门亲事,那个男人叫李长根,外婆家临村的农村人,年纪比秋霞大8岁,还有一个弟弟李长浩。
对于婚姻,秋霞没有多少期望,她有自己的想法,希望找一个老实巴交,踏实过日子的男人,家里以后自己能拿主意说了算,所以看了长根之后,虽然年龄差异大,但一眼就相中了。
准备结婚的时候,秋霞母亲偷偷回来了一次,秋霞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母亲不同意秋霞的婚事,说长根太老,以秋霞的长相,可以找到更年轻更好的男人,但秋霞却坚持,还说自己已经成人,自己的事自己能当家做主。
最后秋霞母亲没办法,留了钱连夜又回去了,等秋霞结完婚,外婆不久也走了,在那之后,秋霞与母亲就彻底断了联系。
婚后的生活其实还不错,长根人也很勤恳,小叔子长浩上高中了,学习成绩很好,公婆对于这样一个漂亮媳妇,也是很看重,家里就全权交给秋霞了。
要不是长根的腿摔坏了,秋霞可能也不会出来打工。
秋霞生二胎李阳没多久,长根有一天给同村的朋友家盖房子,结果从房顶上摔下来了,不仅是摔,而且还被砖石给压到了,最后落下了永远的残疾,走路会有点瘸,再出去干活,就找不到挣钱的工作,只能打打杂。
想到丈夫长根的腿,再看自己的腿,自己难道真的是倒霉鬼,遇到的人,碰到的事,都是不好的,命运为什么给她这么多的磨难?
秋霞站起来,踮着脚走到栏杆边,看着昏暗的灯光下,奔腾不息的江水翻起的浊浪,不禁心潮澎湃,如果纵身一跃,是不是一切苦难都全结束了?人世这么险恶,人生这么悲苦,不如一死了之算了。
思来想去之间,秋霞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姑娘,你没什么事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秋霞扭过头,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