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地区,是中国古代地域名称,泛指如今的云南、贵州,及四川西南部,也包括今天老挝和缅甸的一部分。这里自古以来,就是西南少数民族聚居地,即使到现在,也是民族成分最为复杂繁多的地区。
中原王朝的势力范围,最早进入这一区域是在秦代,史书有开辟“五尺道”,经略西南夷的记载;汉武帝年间,拜唐蒙为都尉,开郡设府,正式开始逐渐地把南中地区,并入中原版图,管理地方。
到了汉末三国年间,南中地区设有牂牁(读音:脏科)、越巂(读音:越西)、朱提、建宁(原名益州郡)、永昌五郡,后来诸葛亮平南中后,又分设了云南、兴古二郡,总称南中七郡。
南中七郡中牂牁、越巂、朱提和建宁,归化较早,其聚居蛮人,被称为“熟蛮”,也就是相对开化,有一定农耕文明的少数民族;其它几郡地区的南蛮人,则被称为“生蛮”,属于未曾开化,以渔猎为生,甚至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
当然,以上的划分,只是相对而言,其实整个南中地区,虽然属于益州的管辖范围,却几乎与中土格格不入,仅泸水一江之隔,南北的情况就大不相同。
南中各郡的太守,在东汉时代,少有汉人担任,大部分是地方蛮人大族或部落首领出任,说是郡县制管理,实际上与分裂的各个小王国没什么两样。
每个郡之下,所设置的县,其县长也基本是某一支蛮族势力的领袖担任,等于是郡之下的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国。这些“小国”,各有国主,虽然名为朝廷官吏,实际都是地方上的“王”!朝廷一般也不会给他们发放俸禄,只是名义上他们是朝廷命官而已。
当然,俸禄可以不发,但税赋还是要交的,不交就会被视为反叛!南中地区农耕不发达,大部分以渔猎为主,所以税赋交的也都是些土特产,大多并不值钱,但也是必须得交,不交不足以见归化和臣服。
但是,随着中原文化的传入,再加上汉人不断迁入南中地区,民族矛盾,日益尖锐,尤其是到了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对南中地区的控制力下降,却还加大了对南中蛮人的压榨和欺凌,各种苛捐杂税,被强加在南中人民的头上,不交便视为反叛,就会派兵镇压,结果结下了世仇,汉蛮两族,时有冲突,彼此都死了不少人!
就像刘纬所说,蛮人也是父生母养,何故如此凶狂,盖因世仇深也!就是因为这样的世仇难以化解,到了汉末三国年间,南蛮屡次反叛,税赋和贡物早就没有人交不说,还屡次出蛮兵,渡泸水,北犯益州腹地。
南中地区,因为农耕不发达,每年春天都会极其缺粮,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每到春荒季节,蛮兵就会北犯。刘纬之前到任江阳,所见的那番残破景象,就是这样造成的。
时值建安六年春天,南中地区一年一度的春荒再次发生,这一次蛮人入侵的目标是位于江阳西方,泸水上游的僰道县!大概因为消息闭塞的原因,蛮人不知道江阳城已经复苏,否则兵锋所指,定是江阳!
归程中的刘纬,有些心急!一方面,僰道县距离井亭的盐井实在太近了,如果蛮人得知那里产盐,会不会去攻打都很难说!目前,井亭驻兵五百人,为王伉所领护卫营,也是刘纬亲手训练出来的江阳新军,战斗力肯定不差,但是,如果蛮人兵多,能否守得住也不敢肯定!
另外一方面,僰道与江阳很近,顺江而下,二百多里水路,可以朝发夕至!一旦蛮人在攻打僰道县的过程中,了解到江阳如今复苏的情况,会不会突然挥师东进也很难预料!
刘纬这一次来成都,只带了甘宁和陈式,还有数十艘艨艟战船,以及五百多江阳新军和五百多水军士兵。经历了之前的那场大战,江阳新军损失也不小,如今江阳城驻兵两千余,虽然也补充了一些新兵,但是还没有经过训练,尚未形成战斗力。而驻扎在三湾的水军,人数相对较多,三千余人,但他们更擅长水战,与蛮族兵作战时,能用上的机会太少。
这一切都是让刘纬有些担心的,因此能离开成都的庆幸之感几乎可以说是转瞬即逝,现在的刘纬是心急如焚的感觉,他急于想了解蛮兵情况,便主动询问起阿幼朵来。
“爪哈部,乃朱提大族,首领刘楷是也!”阿幼朵回答了刘纬,接着介绍起她所知的一切。
原来,这个爪哈部是朱提郡北部的蛮人部族,这个族群人口众多,受汉文化的影响也极深,盘踞在朱提郡南广县一带,农耕文明相对发达。首领名叫刘楷,大概四十多岁,是爪哈部酋长,更是南广县的县长。
别看此人叫刘楷,但却不是汉人,他们家祖辈上因为配合官军有功劳,被汉朝廷赐姓刘,因此才有了这么汉化的名字。在整个汉代,爪哈部历来都是南中地区的顺民典范,只是到刘楷这一代,事情开始变了。
之前我们说了,因为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加大了对南中蛮人盘剥的力度,导致南中蛮人屡次造反,在镇压的过程中,杀戮过甚,结下了仇怨,从此,刘楷再不是顺民,反而成了袭扰内地的急先锋。
因为爪哈部相对而言更依赖农耕,每年的春荒非常严重,部族子民经常吃不饱饭,刘楷便每年都发兵,袭扰益州腹地,抢劫粮食,遇到抵抗,便会大开杀戒,仇怨越来越深。
而益州内部的问题太多,州牧刘璋焦头烂额,基本没有精力,更没有那个能力去惩罚这个爪哈部,任其肆意妄为,已经有许多年了。
阿幼朵因为从小就离开了南中地区,所以她所了解的也并不太多,给刘纬提供的有效信息也很有限。
“彼战力如何?”听完了阿幼朵的介绍,刘纬思虑片刻,又问道。
“蛮兵极勇,可谓之死士也!”阿幼朵还没说话,甘宁在一边接话答道。
“哦?兴霸知之乎?”刘纬连忙转向甘宁,好奇地问道。
“然也……吾曾与其力战,九死余一生哉!”甘宁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经历。
甘宁说,那时候,他刚刚投靠州府,被委任为校尉,领一千兵,驻扎在严道县,正好赶上越巂郡蛮人造反,北犯州境。自己率兵力战不退,与蛮兵厮杀了三天,一千多兵几乎全军覆没,而他自己也是侥幸逃生。
据甘宁回忆,蛮兵非常勇猛,身体素质也好过于汉兵,最关键的是,他们个个都好像不怕死,无论是冲锋还是厮杀,全然不考虑生命危险!这样的敌人,实在可怕,汉兵往往慑于其威猛无惧,一触即溃,根本不敢与之死战。
“然其勇猛有余,智量不足,甲刃粗鄙,以主公之智,新军精猛,可与一战!”甘宁随后又突然话锋一转,客观地分析了一下敌我战力的对比。
刘纬对此,深以为然,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熟知历史,史书上记载的蛮兵情况,大概也就是甘宁所说的这样,他们勇猛不惧死,但头脑比较简单,越是勇战,越容易掉进圈套和陷阱。而且,蛮兵作战,不讲兵阵,往往都是各自为战,凭勇胆杀敌,这种作战方式,更贴近于贼匪,而非正规军。同时,因为南中地区欠发达,蛮兵的武器和甲胄也很简陋,甚至有不少人都是以竹制武器作战。
“可与之一战……”刘纬立于船头,口中叨念着,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