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与现代类似,房屋格局设计一般也是厅堂大而居室小,注重建筑面积的实用性。因此,刘表虽然身为州牧,也拥有一处豪华僭越的府邸,但卧房的空间,却略显局促,尤其是这里,聚集了许多人,更显得空间十分狭小。
所以刘纬一进入刘表的卧房,就是一愣,这里就好像是在开会,显得人很多,当他一步踏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他!刘纬简单环顾一周,发现荆州地面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似乎全都到场了!
再往前看,刘表此刻,正一脸病容,面色憔悴,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身覆锦被,双眼紧闭,气若游丝!而他的两个儿子刘琦和刘琮,正跪在榻前,面有泪痕,满是哀色!
这……这分明是一幅交代后事的场景啊!看刘表的样子,枯瘦衰老,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明显已经是弥留之际,眼看就要不行了!刘纬实在很意外,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刘表是建安十三年八月去世的,眼下,才建安十二年啊!
蝴蝶效应的概念,我们就不用再解释了,穿越造成历史衍射性的变化,本来不奇怪,但刘表提前一年阳寿耗尽,刘纬却是有直接和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记得么,一年多以前,刘纬来荆州,与刘表一起登汉月台祈天盟誓的情形,在刘纬的逼迫下,刘表也无奈学着他一样,一步步膝行上了十余丈的高台!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折腾,回去就病倒了!从那以后,刘表病情一直不见起色,这一年多,只是在耗时间而已。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纬此番来荆州之前,虽然知道刘表一直在病中的情报,可却料想不到,自己到达襄阳的同时,刘表也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而且正好让他给赶上了!
“禀州牧,汉中王驾到!”韩嵩引领刘纬和刘瑁他们进入刘表卧房后,连忙几步上前跪在榻前,向刘表禀告道。
听得刘纬来了,病榻之上的刘表,勉强而又努力地睁开了双眼,而且,他似乎还挪动了一下身子,看那意思,好像是要给刘纬行礼!刘纬眼见这般情形,连忙快步上前,也在刘表榻前跪了下来。
“晚侄刘纬,拜见叔伯!”刘纬一如既往地对刘表十分谦恭礼敬,一点也没摆王爷的架子。
“贤侄……”刘表见到刘纬,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泪水,还伸出那如同枯藤一般的手来。刘纬见状,连忙双手握住,却感觉那手又湿又凉……刘表,看来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这样的场面,让刘纬的鼻子也开始发酸,他倒不见得对刘表有什么感情可言,而是这种生死诀别之景,让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故去的父母。一时间,刘纬心如刀绞,悲痛之情从心底涌出,脸上的表情也哀泣起来。
眼见刘纬如此动容,室内众人,还以为他是真情流露,气氛一时间也跟着低沉和哀伤起来,有些人不禁潸然泪下,偷偷地擦拭起眼泪。
“景升兄,刘瑁见礼!”与此同时,刘纬的父亲刘瑁也来到榻前,施礼问候了一句。
这一次刘纬来荆州,明面上的理由是迎娶月荷姑娘,按理说刘瑁身为长辈,根本不用跟着一起来,可他还是来了,原因是刘瑁在汉中待得有些无聊,想出来转转,散散心!
刘瑁此人的经历,我们曾经介绍过,他本是刘焉三子,比刘璋更有资格继承父业,最终却阴差阳错地失去了机会,而且还被弟弟刘璋防备和忌惮多年,形同软禁。在被软禁期间,刘瑁虽然一开始心有不甘,可后来也慢慢地被岁月磋磨了心志,变得安于享乐,胸无大志了。
再后来,机缘巧合下,天降奇缘,刘纬竟然成了刘瑁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太争气了,没几年时间,不仅成了益州领袖,还被封为王爵,刘瑁也跟着成了王父!真是人生际遇,百转千回,刘瑁终于脸上有光,扬眉吐气了一把!
因为早年被软禁过的那段经历,刘瑁此人早就没有了要出仕为官,建功立业的心思,安逸闲居才是他的愿望,因此,他主动提出,让刘纬别给自己安排任何职务,他不想干!刘纬仁孝,自然不会勉强。
可是,安逸闲居久了,尤其是整日待在南郑府中,实在无趣,刘瑁也想游山玩水,出去溜达溜达,可因为安全问题,他又不能走太远,少有远游的机会。上一次,来荆州提亲,刘瑁终于有机会去荆州走走了,顺便痛快地游玩了一番,但却没玩够!这一次,刘纬来荆州娶亲,他便主动要求与刘纬一同再来荆州,实际就是想散散心!没想到刚刚抵达襄阳,就遇见了这当口。
上一次刘瑁来襄阳黄府提亲,也顺便拜望了刘表,因此他们俩之前是见过面的,也认识。刘瑁也没想到,上一次自己来刘表还能坐起来迎接自己,现在却已经奄奄一息了!刘瑁的眼窝也很浅,眼见同辈刘姓宗亲弥留之景,他比刘纬还要动容,竟眼含热泪,十分悲痛!
“叔玉……复见矣……为兄时日……无多……盖求后事有托也……”刘表冲刘瑁微微点了点头,眨了一下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开口就直奔了主题!
盖求后事可托?这是要临终托孤吗?刘表想托付给谁?难道说是要托孤给自己?这不可能吧!刘纬一听这话,心里暗暗猜度着,心情却十分复杂。
古代帝王去世前,把年幼的继位人托付给心腹重臣照料和辅佐的行为,叫做托孤。眼下刘表的长公子刘琦二十五岁,比刘纬还大,次子刘琮十九岁,虽然比刘纬小点,但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也就是说,刘表的两个儿子,实际上年龄都不小了,算是成年人,不存在托孤的问题啊!
难道说,这个托字,实际上不是托孤的意思,而是托付和嘱托?那可就坏了,刘纬根本不打算更多帮助荆州什么,因为他知道那都是无用功,如果刘表临终前真的开了这个口,自己还不好拒绝,该怎么办呢?
“吾二子……皆不成器……咳咳……呼……荆州前途,盖应另择贤者……所……所托也……”刘表虽然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但他的眼睛却突然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刘纬,居然这样说道。
刘纬闻言,有些发愣。这段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是当年陶谦临终前,要把徐州让给刘备时说的话啊!怎么?刘表的意思是,要把荆州让给自己吗?他不准备传给儿子了?
“叔伯乃福寿万载,切勿此言耳!”刘纬连忙贴心地安慰了刘表一句,却是心潮起伏,活份不已!
荆州,那可是整个荆州!如果能和平顺利地按照刘表的遗嘱,交到自己手里,那可就中大奖了!这与刘纬出兵攻占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人心安抚也会更加容易,法理上也是理直气壮,如果自己能横跨荆益二州,收编了刘表的军队和子民,岂不是实力大大增强?
虽然刘纬是个冷静和理智之人,而且这与他的既定战略构想不一样,可这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还是让刘纬内心激动不已,有些动心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就在他有些紧张地回头环顾室内众人之时,却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诡异氛围,很明显,以蒯越和蔡瑁为首的诸人,都在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紧盯着他,刘纬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