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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龙吟,亢龙有悔。

黑鳞,终究还是在乎师姐的,他在仇恨里迷失了双眼,要用双拳打碎一切,当师姐魂飞魄散的刹那,他终于幡然醒悟。

可是……迟了……

我落魄的像是一条狗,在泥水里跌跌撞撞的朝着师姐爬了过来。

他有悔,我有恨……

当他爬过来想要触碰师姐的时候,一股怒气直冲我头顶,我几乎是怒不可遏。

嘭!

重重一拳,毫无情面的轰在了黑鳞的脸上。

我是已死之人,八位地境强者撤去力量之后,支撑我的东西倒塌了,本已浑身无力,可在这一刻又回光返照了,暴怒之下,澎湃的力量从我肌体中喷薄了出来,这一拳干脆把黑鳞给打飞了。

扑通!

他摔倒在一旁,就像是个死人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瓢泼大雨。

不过,他的身躯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一样,总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他要去做某件事情,被一拳击倒后,竟再一次爬起,又一次朝着师姐爬去。

这愈发的刺激了我,暴怒之下,我的拳头就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管他是不是强者,我是已死之人,有何畏惧?我倒是巴不得他翻起神来击杀我,也好来个同归于尽。

他的这副作态,我最是看不得!

人世间本就是这样,爱恨交织,他一怒拔剑而起,欲屠戮众生。

好,这没问题。

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他要这么做,我只能阻拦,无法对他的行为评价什么,因为当我遭遇大恨的时候,我不敢保证那时候我会不会对伤害我的人举起屠刀,已经发生的许多事情告诉我,我会举起屠刀,所以我也没法装什么圣母婊。

即便那是不对的,但世间之事的对错有时候根本不是制衡人行为的标尺!

但,既然他都已经做了,那就做个屠夫到底,凭什么到了现在又幡然醒悟,弄出这样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博的人的同情?

他已经伤害了他人!!!

有人捅了你一刀,回头跟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就得原谅他?

这天底下没有那样的道理!

他伤了无忧,便是伤了我,我与师姐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起所经历的事情,比许多相交一生的朋友共度的风雨都要多的多,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一生平淡相交,看似你来我往,礼尚往来,感情甚笃,实际上不到危急关头,你永远看不清那个平日间在自己面前慈眉善目的人到底是人是魔!而我与师姐,相交时间不长,但经历了许多,认定了这是我的姐姐!

那么,他伤无忧,我为何不拼命?

黑鳞也不回击,就是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很可怜,可他越可怜,我就觉得他越可恨!!

风雨之中,我们两个厮打成了一团,不像是修行者,倒更像是泼皮无赖在斗殴。

“昭……”

忽然,师姐开口了,她声音微弱,身上光华愈发璀璨,魂体崩溃的速度愈发快了,她凝视着我,道:“小昭,不要再打了,既然他想过来,就让他过来吧,师姐这一生见过了太多的争斗,也见过了太多丑恶,人饿极了吃人的场面都见过,真的累了,不想到这个时候,仍旧看着争斗闭眼。他……不管他做了什么,总归相识一场,就当是做个临终的告别吧!”

她,仍旧选择豁达?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平静,这或许不是豁达,而是……原谅?

以我的性子,我有点接受不来,可是,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我也无法干涉,只能压下心头的怒和恨,赤红着眼睛退到了一旁。

黑鳞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狂喜之色,飞快朝着无忧爬了去。

终于,他爬到了师姐身边,跪倒在地,一把抓起了师姐的手,眼里遍布血丝,就如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着:“我不想,我不想这样的,哪怕是你和我死斗的时候,我也从来都没想过要这样的……真的,对不起……”

说到最后,他竟痛哭起来。

“我知道。”

师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其实,你有很多机会能杀我,你想杀,早杀了,你没有。我一直都知道,也能感觉得到,我从来都知道你不是个心硬的魔,你的感情比人更加敏感脆弱。”

黑鳞被这些话打穿了心防,伏在地上呜呜的哭泣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理解你,当年,民间饥荒,百姓易子而食,杀人夺肉,只为能生存下去,那时,你来到河畔,让我驱赶鱼虾为百姓谋生,我不解,指着那些饿红了眼睛四处同类相残的人问你,这样的族群,值得吗?你说,值得,那是本能,可以原谅。

那时,我记住了你的笑容,你住在了我心里。

那件事情过后,我向你表达感情,你说你是已婚之人,我说,那个男人是个无能之辈,配不上你,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边?我从来都知道,你根本不爱他!你说,那是命,不管爱与不爱,总是跟了他,路是你自己选的,作为女人,没有回头的机会,何况,那个人很好,没到分开那一步。我还想说什么,你强势的打断了我,摸着我的脑袋说,在我的族群里,我还是孩子,有些事我不懂。

其实,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呢?我只是不理解你而已!!

可拗不过你,我只能说,得不到你,我就要守着你。

你笑着说我幼稚,对于我漫长的生命来说,你只是个过客,我的坚守没有意义。

于是,我们擦肩而过,终究没在彼此生命里留下什么……

再后来,我要守着你的誓言破灭了,换成了你守着我,当你抱着我自焚的那一刻,我竟然是那么的踏实,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生我都无法甩开你。

可是,当我们再次相见,你却要与我为敌。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当我把一切做成了,当我的魔国建立,你总会原谅我……

可到现在我才知道,倘若我真的杀光人族,那时候你不会原谅我,你看似毫无原则,实际上你有原则,而且你的原则不容人跨越,你的原则也只有一个——善良!

……”

黑鳞断断续续的说着,说着当年的往事,至此,我才终于明白了师姐和他之间的恩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叹息。

只等黑鳞说完了,师姐才终于笑了:“不管如何,你如今能回头,我魂飞魄散也值得了,不过,我们这一门,都因你而亡,我师父因为你现在生死不知,我因你魂飞魄散,我师弟又因你即将消失,这是债,你得还。这也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你可曾记得我师弟说的有关于他的家人的事情?我们走后,你去守护他的家人,我不管是妖王出世,还是什么妖神,谁也不能伤我师弟家人。”

我鼻子一酸,师姐终究是太善良了,即便时至如今,仍旧在为我考虑。

“走?”

黑鳞目光溃散,听到这些以后,瞳孔一缩,眸子里竟然爆出一团精光,忽然说道:“我不会让你走的!!若留不住你,我要这一身道行又有何用?!”

“你又犯傻了,你的爱恨太强烈,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师姐伸手抚摸着黑鳞的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月牙儿,似乎在笑,道:“生死之事自有天定,怎能逆天而行呢?没人能做到!”

“我就是要逆天而行!”

黑鳞猛然挺起胸膛,大吼道:“魔国我不要了,我愿倾一国国祚,只为挽留你!!”

……

作者风尘散人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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