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重则是种种神通应变之道。
所谓《太乙东华玉书》,“太乙”二字既对应周天群星,又为大道的一种表征,象征万物聚合之前的一种原始形态。而“东华”则是对大日一种概念上引申,代表了那颗自东方升起以阳光带来生机的浩瀚大日。“玉书”则则是作为这些概念的承载,将之引导到“符箓”“内丹”“存神”“雷法”等种种玄门的修行方式。
这门典籍作为当年上古青帝灵威仰的传承根本,将其本人在修行上的道路与体悟一一加以展示,当真展示了这位上古大能跻身五方五帝的绝学根本。
苏彻也曾经遍查典籍,就这位上古青帝的种种名讳做了一个梳理。
如元阳父扶桑帝君,指得就是这位身负先天灵根之一的扶桑,有操控阳和之气的威能。
如日宫炎光郁明太阳帝君,是这位青帝执掌太阳精华,可以操弄大日威能为己用的赞颂。
如东华紫府少阳君、东华大司命,是说这位掌有雷霆生灭之权柄,一念则万物生,一念则阴阳灭的盖世神通。
此等名讳种种罗列,却也暗含其本身的道法路径。如此种种皆凝就在苏彻手掌之上的玉玦之中,不过大概都是苏彻现在能够体悟的内容。真要一览全貌,怕不得还是要登上玄都宫中,看一看当年上古青帝的那留影根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放到现在,苏彻已经能够娴熟的的天地阴阳变化之中提取出一丝一缕的阳和之气补充元神和肉身上的残缺,转化出一股最直接作用于身体的生机。
所谓阳和之气,便是指“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那一点点变化灵机。
苏彻如今凭借《太乙东华玉书》之中的神通,已经可以可以随手拈来,将之转化为自身的助益。
以天人九法来看,苏彻以为这《太乙东华玉书》的落脚之处大概在阴阳之法上,然后以阴阳之法为根基,继续向前推演其他各法的脉络,总体而言跟自己所修习的《纣绝阴天秘箓》十分相合。
若是靠着这一点玉玦上承载的真意,苏彻觉得自己不要说是凝就还丹,就是真的修成步虚法域应该也不在话下。
因此上一边挨打,一边也在用心体悟这《太乙东华玉书》之中的变化,也不知道是自家生性跟这功法相合,还是那什么“六合苍龙”的命格在中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反正苏彻修习起来着实是迅捷无比,很快便将这门功法触类旁通,修出了一个气象。
当然,这些表现也让郁离子下手的时候不由得重了一些。
“老师,今日似乎比前几日下手都要重些。”
大师兄到底是个厚道人,一小瓶灵药很快便用了个干净,又从一旁的紫金葫芦里摸出几枚丹丸送给苏彻吞服。
“苏师弟恐怕有些吃不消……”
“是吗?”
郁离子看着默默提炼阳和之气的苏彻略微皱了皱眉头。
“我看你师弟还是很有余裕的。”
郁离子说着,空气中忽然又是一阵阵电闪雷鸣,整个练功场上好似被墨云覆盖一般。
“阿彻,咱们再试试雷法之中的变化。”
“师父,稍等一下啊,弟子……”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刘体玄看着那肃杀的雷法变化缓缓摇了摇头,大概推算了一下等会师弟要用的药量,默默地迈步赶忙向着丹房跑去。
再这么摔打下去,苏师弟会不会有事不知道,自己恐怕是要腰疼上几天了。
郁离子这样的特训一直练了数日,苏彻也是将各种道法日渐演练纯熟,最大的好处就是两仪元磁的遁法着实是快了不少,另外是在郁离子的指导下,对于斗法二字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当然,《太乙东华玉书》也算是进境迅猛,至少算是拉到了还丹一级的层数,这也自然地引起了郁离子的不满。
老恩师最终还是掏出了杀手锏,命令大师兄从藏书楼里取出来一本《大日九玄真法》丢给苏彻,叫苏三公子好好修习。
“本门的《太上六龙回日真诀》乃是六门神通合练才有的根本道法,你那《纣绝阴天秘箓》算是其一,还有就是这《大日九玄真法》,此法霸道无比,乃是走得纯阳至刚的路子,演练太阳真火,练到高深处可以九日齐出,焚江煮海。”
郁离子眼神略带警告之色。
“师祖既然让你下界主持止心观,但是你且莫不要忘了修习,要知道除了门规以外,咱们也有家法。特别是这《大日九玄真法》,你若是忽略了修习,被人间红尘迷了眼界,莫要怪师父无情了。”
一旁默默听着的大师兄此时不由得往老师这边看了一眼。
咱们啥时候有家法的,我在门下这么多年可也没听过啊。
不过大师兄是厚道人知道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即跟着点了点头。
苏彻这边听得发懵。
家法的惩罚是啥,不会抓上来当几年苦力吧?
今天的确有些奇怪,老师不仅停了挨打的特训,还把他叫到寝殿上这样郑重地提示。
莫不是门中又有什么新的变故,算日子还不到郁离子去当值的时候啊。
“你这几日进步很快,为师还是十分欣喜的,只可惜今日你师祖命人传了法旨过来,要你赶紧下界去接手止心观。想我师徒到底是聚少离多,不过修行之人天大地大任遨游,你下去了,为师也可以去看你。”
郁离子言语迟缓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到时候少不得考校你一番,你仔细斟酌,好好修行,不要自误。”
“老师。”
苏彻一时心情也有些感慨。
旁人姑且不论,这位郁离子老师对自己是真的没有话说。黄天道首那里或许还有些小小不言的安排,但是这位恩师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门人弟子对待,一片真心送来,自然当用一片真心来还。
说句实话,苏彻也挺喜欢在黄天道宗门的这些日子,虽然经常要捱几顿打,但到底却是神仙的日子,正经的修行,远胜过红尘里的那些蝇营狗苟。
更何况下面那一重不知道何时就要彻底完蛋的天地,在那里你争我夺又有什么意思?
宇宙之大,虚空之广,这才是神仙驰骋的逍遥之地。
“你自红尘中来,如今尘缘未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郁离子笑着看着苏彻的脸:“想当年为师也曾在红尘行走,剑试东海,雷震北魔,算是有些薄名,你在下面也要立得起来名声,不要让人家看清了咱们这一脉。”
“是,老师。弟子……”
“这里有一炉灵丹,你先拿上,常人服之增寿十年,修行人服了能疗养伤势,你这次下去少不得与人交手,收好它吧。”
一旁的大师兄捧过来一个紫金葫芦,苏彻双手郑重接过来。
“我本来还想传你些法器,但是此时已经不比当初,给你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郁离子摇头道:“如今末劫将起,各方都在暗中角力,想来要不了多久一切便将转入明面,你既然入此红尘,就是本门的人间行走,肩上担子很重,你要仔细了,先照顾好自己再说。”
“红尘滚滚,名闻利养,都是长生毒药,你重回此方天地,就要再受这些拘束,正好也可以借着红尘打磨自身。千万记住自家是神仙道种,莫要走错了路。”
郁离子看着自家弟子忽然摆了摆手道。
“行了,不要让你守常师兄久等。体玄,你送送彻儿,我等下还要去见你师祖。”
苏彻望向这面貌如同青年的老师,顿首下拜,一时也有些情难自禁。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正一心对自己好,中间没有任何算计要求的也就只有这位了。
“恩师在上,弟子这就下去了。”
“行了,行了,下去又不是死去,何必做这种小儿女形态,凭得让人笑话。走吧,都说了是神仙道种,切不可随便七情动念。”
郁离子没好气地说道:“实在不愿意走,为师这里再教你些挨打的法子。”
拜别了老师,大师兄引着苏彻往外走,一路上也少不得絮絮叨叨的叮咛嘱咐。
苏彻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垂首。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末劫将起,什么叫末劫?苏彻心里大概也有个想法。
如今下面这一方天地无疑是破碎的,全靠了玄都宫在这中间裱糊维持,但是这其中的代价呢?
未来的那一方天地,必然有一场大变。
稍有疏忽,那便是一场大灾难。
而自己此番下界要亮明“上古青帝”转世重来的身份,少不得就会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以及进一步的众矢之的。
这并非是什么最好的选择。
但苏彻也只有迎头而上。
当初因为“六合苍龙”的命格,自家前身在建康城横遭算计。如今亮明了“青帝转世”的身份,怕是有百倍千倍的算计在等着自己。
苏三公子知道自己并非是“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刚烈性格,但是也有一样。
苏彻从不回头,既然迈出这一步,那就断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体玄,苏师弟。”
李守常还是那个潇洒落拓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衣,兴高采烈地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嘿嘿,苏师弟,这次咱可是要给你打下手了。还请观主高抬贵手,莫要给咱穿小鞋。”
“守常师兄这次是随我一同下界吗?”
“我倒是盼着呢,听说建康乃是下界一等一的富贵地,我可是盼着在红尘中打磨道心呢,什么青楼楚馆,什么温香软玉,这些东西尽管来试一试咱,看看是咱的玄门道心高妙,还是这些红粉骷髅厉害。”
李守常这边挤眉弄眼,弄得另外一边的大师兄只好咳嗽几声。
“嗯,当然啦,咱这次主要是当个跑腿的,送师弟你下去。什么时候会和,还要看门内的安排。这几日师祖已经邀请了天师道、神霄道的同道,估计玄都宫的诸位也要来几个。毕竟是干系到上古地府,这件事情小不了,恐怕要轮出个章程来。”
李守常说到这里颇有后悔之意:“早知道之前就不送你了,被祖师抓了这么个差事。应该把姜守诚那个守门的贼厮派去下面,也算是……”
旁边响起一声咳嗽。
苏彻轻轻拉了拉李守常的衣襟。
那位“贼厮”姜守诚此刻正穿着道袍,手里捏着拂尘带着笑意看着这边。
“守诚师兄。”
还是大师兄是个厚道人,这边向着姜守诚行了一礼。
“哎呀,体玄啊,并不这多礼数。我听说苏师弟要下去,特意交卸了职差,过来准备一同送一送的。”
他说着眼神冷漠地瞧了一眼旁边的李守常。
“毕竟某些人上次说是带苏师弟去见世面,结果见到了两个魔崽子,真是让人好笑,也不知道是去猎星辰元蛇,还是被人家钓了鱼。”
李守常自知理亏,看见了姜守诚嘿嘿怪笑。
“看看,咱们姜师兄真是个温良君子,还要送送苏师弟,毕竟咱们两边还连着亲戚,真真是……”
“别,我这贼厮可当不起。”
姜守诚摇头晃脑的说道:“走吧,你送苏师弟下去,我是真的不放心呢。”
“不放心好,不放心好,咱确实是办事不牢,不然指定派咱去守卫大门,那可是宗门之中最最紧要,苏师弟,你说是也不是?”
苏彻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他们师兄弟在这里打情骂俏,毕竟是一门所出,自己也只有在旁边跟着一起笑。
一行人便这样直接走出了宗门,大师兄自然是回去复命,李守常和姜守诚两位步虚高手则是跟着苏彻一起向下而来。
回去的路倒也迅速。
李守常亮出的洞渊神舟,直接破开了九重天罡,这一次不需要听郁离子讲课,速度上是快的不行。
一路上三人一边看着慈州的大小河山,一边听着苏彻讲自家的修行岁月,气氛远远比在宗门时和睦得多。
眼见得慈州城巍然在望,姜守诚却是拉着百般不情愿的李守常话别。
“苏师弟,此行且珍重了。等苏师弟步虚域外,我必在宗门恭候。”
“你这话说得,你守十年大门,十年内就要苏师弟登临域外?你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吗?苏师弟,不是我挑事,你这姜师兄啊,人品啊……”
“谁说我只守十年门的?”
姜守诚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师祖刚刚定了,因为你这厮要到下面来当副观主,所以我要守三十年的门,懂吗?”
苏彻一时语塞,这都是怎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