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燕王府。
朱棣盯着眼前的诏令看着,最前面写着申戒公侯榜五个大字,大意是告戒大明的公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五弟,听说这个是你写的?”
朱橚只是眉头动动,“大部分还是大哥写的,我不过是稍微补充了几句。只因在凤阳见识的多一点,稍微有点感悟。”
“你在凤阳只待了一月就把那里掀了个底朝天,四哥在凤阳待了半年却对此分毫不知,实在是惭愧。”
朱棣觉得自己应该听朱元章的多去民间走一走,说不定能尽早发现被掩盖的问题。
“四哥莫要提这个,最近我不是大婚了吗。各家都送来礼物,你猜吉安侯等人怎么给我送礼?”
“怎么送礼的?”,朱棣还有点好奇。
“他们给我送了两份礼,一份是价值几百文的薄礼,一份是上百两的厚礼。”,朱橚说起这个就来气。
“很明显前者是送给我的,后者是送给周王妃的,算是给宋国公面子。
尤其是前几日父皇还把他们叫到武英殿训斥了一番,收走了所有人的免死铁劵,估计他们对我更不满了。”
朱棣却是不以为然,拍拍胸膛保证道,“怕什么,结下梁子又如何?他们又不能拿你怎么样。他们以后要是为难你,尽管来找四哥。”
他又将诏令拿起来念着,“你看这里,凡亲属别议外,但凡勋贵府的家仆下人作乱,罪加一等。有了这句话,五弟你在中都斩首那些人就是名正言顺。
就算有人要翻起旧事,你大可以拿出这句话反驳他们,弹劾的折子再多也没用。
还有这句,私自藏匿犯人者,同罪也。你在中都带兵前往韩国公府和其他侯府的行为,就算不上过错了。”
朱棣可以从这几句话看出,朱标在书写的时候肯定是考虑到朱橚这个弟弟,用几句话让朱橚在中都的作为无懈可击。
“那就多谢四哥了。”,朱橚看着对方的申戒公侯榜忽然想到了什么,“四哥,你可还记得中书省之前的左丞杨宪。”
“杨宪?被父皇五马分尸那个?”,朱棣稍微有点印象,“据说是弄了什么九款十三条,把百官折腾的够呛。”
“就是这个杨宪,虽然父皇杀了他,可这个人的想法倒是可用。你看这个申戒公侯榜同样列出了九条,清清楚楚地告诉公侯不应该做什么,并写明了惩罚。”
听到这话朱棣往下翻了翻,“五弟,还真是九条。不过如此这般立下规矩,倒比之前要好得多。
先是收了所有人的免死铁劵,然后再颁布这些规矩,父皇这是明着告诉吉安侯他们下不为例。若是再犯,就要按律惩罚了。”
上面第一条就是,内外指挥、千户、百户,甚至是总旗、小旗都不得私自收下公侯的金银、衣服。
违反者杖责一百,流放海南,二次违反直接处死,由此断绝了公侯收买千户等官兵的渠道。
不过后面还加了一句奉命征讨者不在此列,是说在打仗的时候可以适当的赏赐,提升士气稳固军心。
可以说上面的每一条都是朱标斟酌再三,仔细考虑过的。
“厨房做好饭都一刻了,你不说要招待周王,就这么坐着?”,等待许久的徐妙云走过来说道。
朱棣才反应过来,“五弟,今日四哥做东好好招待你一回,不醉不归啊!”
朱橚笑着点点头,然后向着徐妙云拱拱手,“四嫂可要注意身体。”
对方的肚子依然显怀,看着有五六月了。
“对了,你可是朱家的大才子,这小子生下来你可得好好想个名字。”
“四哥,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
朱棣得意地笑道,“我说是儿子,肯定是儿子。”,初为人父的他最近很是得意。
随后朱橚就没有了任何记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嗯?”
朱橚从塌上坐起身来,昨日的记忆缓缓涌来,以及宿醉后的微微头痛。
之前朱棣大婚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毕竟酒桌上还有朱樉、朱棡,还有朱桢和朱榑两个添头。
只有在朱橚一个人面对朱棣的酒量时,他才发现对方的酒量有多厉害。
他不由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一个人和朱棣喝酒!
“殿下,可好些了?”,兴安端着水盆和毛巾过来。
洗过脸后,朱橚稍微感觉清醒了一点,“收拾一下,待会儿去翰林院一趟。”
回来好几天了,他想着还是去翰林院一趟,去见见李谦等人。
“是,殿下。”,兴安很快就帮着朱橚收拾好。
翰林院。
朱橚刚现身就被发现了,众翰林纷纷从政事房中走出,汇聚在院子里。
“见过先生!”
“见过周王殿下!”
李谦拱手说道,“先生,今日吾等才知何为知行合一。”
凤阳中都的事情,让他们此刻对于朱橚的钦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河!
随后的赞溢之语听的朱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本王不过是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值一提。”
他被关进中都兵马司大牢,还被人设计灌酒的事情并未传开,朱橚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这样不光彩的事情。
不过在众翰林的眼中,朱橚就成为了为民请命的贤王。冒着得罪那么多淮西勋贵的风险,毅然决然地惩治了勋贵府的恶徒,还给凤阳百姓一个公道。
“先生莫要谦虚,若换做吾等在凤阳,说不定会惧怕于勋贵而无功而返。”
“是啊,许御史的奏折里可是写了您的很多壮举,吾等看了无不心神澎湃。”
翰林院如今多半数翰林都开始研习心学,朱橚在凤阳的所作所为在他们心中,就是对知行合一的生动诠释。
翰林不属于六部,可翰林们知道淮西一派在朝中的势力,更清楚朱橚这样做的压力。这件刘伯温在任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朱橚做成了。
他们一个个顿时都成为了朱橚的拥趸,对他崇拜不已,心中对于心学更加地信服。
“好了,诸位还是去处理公务吧。”
朱橚听了许久夸赞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随后让众翰林散去了。一月多的时间,他在翰林院的名声又大了几分。
政事房内,李谦给朱橚倒上了一杯茶,“先生,请用茶。”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然后李谦说起了正事,“先生,吾等和都察院的同僚商量好了,这次要联名弹劾中书省。
他们实在是可恶,半月前在朝会上对您是百般弹劾,还说要陛下治您的罪!这分明是对地方贪官污吏的包庇!”
朱橚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弹劾中书省不就是弹劾李善长?
“还是算了吧,父皇已经对众侯爵申饬过了,申戒公侯榜不也发出去了。”
李谦却是摇摇头,“先生,您可以不在意他们对您的中伤,可吾等不能放任他们败坏您的名声。
另外许御史就要从凤阳回京了,吾等打算等他到了都城就联名上奏弹劾。”
“你们可想好了,此次弹劾若是不成,你们还会遭到他们的反击。不只是中书省,就连六部都会加进去。”
李谦郑重地点点头,“先生,学生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不过正如您教导我们的知行合一,身为朝廷大臣,食君之禄,就要进谏忠言。
明知朝中有奸逆之臣而不指出,吾等何以您的弟子自居?何以称自己研习心学?”
若是换做以前,李谦等人或许还会犹豫,会惧怕于淮西一派的庞大势力。
“既然你们已经下定决心,那本王就不劝了。”,朱橚点点头,他知道翰林们都是倔脾气。一旦决定了什么,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朱橚临走时悠悠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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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则是如获至宝地将其记录下来,“成功不在于难易,而在于身体力行地去做,先生教诲得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