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南宫静破除蓬莱的幻象囚笼之后,闭上眼的瞬间,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
当!等再睁眼后,不曾想竟来到了一片美丽的花田里。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但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从花田中走过,她轻轻抚摸着柔弱的花朵,看着周围美不胜收的风景,恍惚中,她觉着自己好像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好像是她的家……
“娘子——”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建在花田中央的小木屋。而一个男人正在木屋前向她招手,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可爱女童。
只是那男人和女童,她都不认识。
“娘亲~”
明明不认识,可听到他们好像在喊自己。更奇怪的是当看到他们,听到他们声音的瞬间,她的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难以置信地接住自己的眼泪,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旭日当空……是幻象没错!
可就算她知道这是幻象,却还是在情不自禁地流着泪,心也在悸动不安,在隐隐作痛。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的痛?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被埋藏的一段记忆突然苏醒了过来。在那段记忆里,她方才看到的那个女童得了不治之症,而她作为女童的娘亲,端着药碗天天给她喂药。
女童苦中作乐着,一直有个梦想,她想看到一片美丽的花田。因为梦里的老爷爷说过,花田代表着希望,只要能看到花田,她的病就能好。
等病好之后,她还要和爹爹、娘亲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为了让她看到花田,让她快点好起来,作为父亲,她的丈夫为买药开始白天拼命挣钱,夜里则不辞辛劳地挖地种花,这样日复一日着。
渐渐地,为了给她治病,他们这个贫穷的家庭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可是到最后,可怜的女童还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春天来了,她睡在了花田的最中央。
终于到了开花的日子,那一天,丈夫和她,还有花田里的所有代表新生的美丽花朵,都在那场细雨里为她的孩子哭泣。
女童去世后,夫妻俩浑浑噩噩地过活日子,但好像已经没了之前的那种气力。
后来有一天,丈夫喝醉酒后与她吵了一架,那是他们第一次因为一件小事起了争执。之后,丈夫半夜来到花田里,在女儿的墓碑旁哭泣。
但那天夜里回忆里的那个她,也一夜未睡,一直在等着丈夫回家,等到了第二天天亮。
可丈夫没有回来,于是她准备外出找寻。
但打开门的时候,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谁承想万花盛开的春日里竟然迎来了倒春寒。
走出门放眼望去,那是冰雪覆盖着的世界,就像来到了远古的冰河世纪。而丈夫辛辛苦苦为女儿栽种的整片花田,也已被风雪无情摧毁。
她穿好棉衣走出家门,在经过花田里女儿的坟墓时却意外看到了一尊蜷缩在墓碑前的雕塑。
看到那雕塑的瞬间,她怔住了。
任凭热泪冲破禁锢,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却发现丈夫已在寒冷的夜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于是,花田里又多了一个睡着的人。
而孤苦伶仃的她却舍不得死去。
之后,她离开了这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
她不害怕死,但她要努力为她的孩子活着,因为她答应过她要和她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即便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依然要完成自己这个承诺。
于是她独自踏上了离开雪原的路。
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
当!当铃铛声再次响起,南宫静眉头紧锁,眼眶里却没有一丝的眼泪。其实她根本没有哭,或者说,哭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继而南宫静的耳畔忽然响起了蓬莱略带沙哑的声音,“你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好吗?”
南宫静面不改色,冷静十足地说道:“如果你的丈夫与女儿知道你如今变成了一个杀人魔,你觉着他们会高兴吗?”
隐藏在幻象世界里的蓬莱平复着悲痛,一字一句回答道:“这不重要,因为有人告诉过我,人的命运与善恶紧密相连。”
“怎么说?”
“如果你选择了善,善就会吞噬你。如果你选择了恶,恶就会诅咒你。所以善和恶,都会让人身不由己,于是我如今不想再做选择,我要追随神的意志选择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你觉着这可能吗?而且在我看来,你其实已经选择了恶!”话音未落,蓬莱咆哮起来:“那是你们定义的恶,不是我!”
南宫静听罢无奈至极,“你还真是愚不可及啊!”
“你懂什么?神会复活我的夫君和女儿,到时我们一家人就可以重新团聚了,我就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漂泊在这世上了。”
听到“神”这个字眼,南宫静眉头一皱,继续问道:“你的神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们都该死!!!”
隐藏在冰雪花田里的影子突然睁开了眼。
嘭!!!
这一刻,无数冰雪凝结的花蕾突然爆放,无数冰晶似的花瓣紧接着瞬间冲上天空,在空中凝化成一只美丽的巨型冰雪之狐。
雪狐落下雪原,朝天穹哀鸣一声。
「剑技:悲花狐影」
继而雪狐踏足震动整个雪原,带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雪崩向南宫静疯狂扑去。雪崩侵覆而上,瞬间遮蔽了天空,可怕至极。
可就在南宫静即将被大雪吞噬之时……
当!一声铃铛脆响后,时间静止了。
这时她不紧不慢地弯下腰,竟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枚落单的唯一不被冻结的花瓣。
“为什么一定要亲手摧毁自己的过去?”
南宫静将花瓣吹向迎面而来的雪崩,“既然你夫君亲手种的花都被这场大雪糟蹋了,那我就送你一些我自己的
的花。”
话音落下,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晴空万里的冰雪世界突然进入了夜幕时刻。
同一时间,她手中的太阴剑变成了血红色。而这种红色正通过某种空间介质无限扩张出去。
不一会儿,夜空中的明月也被染成了红色。
「剑技:彼岸红界」
眨眼过后,整个世界已被血色笼罩。
紧接着,无数曼珠沙华穿破冰雪,在山坡上悄悄的野蛮生长起来,逐渐蔓延至整个世界。
随后她闭上眼,用剑指向身后的影子。
“你喜欢这朵花吗?”
滴当!
当第四声铃铛的脆响出现时,血色世界突然开始急剧消失,原来时间在疯狂倒退。
当无数曼珠沙华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时,整个雪原上的雪也彻底消失。而那些被摧毁的花儿也开始重新努力长出在枝头上。
当花田诱人的香气重新出现之时,引来了无数的彩蝶在头顶盘绕。花田重新出现,一切恢复如初,男人没有复活,女童也没有复活。
只有两只落单的蝴蝶驻足观望了许久。
“娘亲~”
当!最后一声铃铛的脆响出现之时,时空已定格在了两只彩蝶飞舞的瞬间。南宫静忽而看向旁边戴着面具的蓬莱,“人死不能复生,但我帮你记起了那片当初被你遗忘的花田。”
……
原来掉入幻象的是蓬莱,而不是南宫静。
她想利用幻象勾起南宫静的心中往事,以此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可惜南宫静技高一筹,以幻象与催眠术反攻,让她陷进了自己的回忆漩涡。
在这个世界里,南宫静的催眠术让她以为自己才是南宫静,所以她在幻象里亲眼见到自己的丈夫与女儿时,即便觉着熟悉,但潜意识里已经受到暗示,还是觉着自己是南宫静,不应该认识他们,可他们之间的情感是真实的,所以她才会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
直到南宫静知道了蓬莱的人生,两人的身份才重新调换,所以整个幻象界是南宫静在掌控。
“破!”
南宫静闭眼再睁眼,幻象界随风散去。
此刻她站在蓬莱面前犹如一尊女神。
“蓬莱,不要再执迷于过去了,我虽不知你信奉的神是何等的存在,但我知,人的生老病死乃自然之道。所以在我看来,世上无神,你所谓的神是伪神,想必她自己都无法逃脱轮回,既如此又如何让你的至亲死而复生。”
“若你此刻还有当初那份为家人而活的难得心意,就抛弃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虽说他们无法复活,但你们的缘分若在,他们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听到此等振聋发聩的话,蓬莱想起了幻象里那两只为她驻足停留的彩蝶,她瞬间醒悟了,跪在地上抱头哭泣,面具后的脸彻底模糊了视线。
“我输了,多说无益,动手吧。”
此刻,她输得心服口服,只求一死,能去与家人团聚,但南宫静也出乎意料地收掉了太阴。
“你走吧,我不杀你。”
蓬莱听到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她模糊的背影,不知所措起来,“为什么?”
南宫静微微一笑,不藏不掖地回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非十恶不赦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