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讲道:“我们如今的首领当时还没成为当家人的时候,就已经对尹小春的行为很不满了。因为尹小春一直对自己的亲信不加管教和约束,任凭其横行霸道,在江湖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外,他甚至还设了一条杀手准则——红雀会凡刺杀,男不留命,女不放过。”
“意思就是,我们的人如果去杀人,遇见男的绝不能让其活命,遇见女的不能放她清白在。如此卑鄙的行径,我们即便是杀手也不愿遵循,于是很快,我们内部就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以尹小春为主的癫人派,一拨是以新首领为主的保守派。而我表面上是癫人派,实际上是保守派,眼看着癫人派将我们红雀会搞的乌烟瘴气,让红雀会在龙北臭名昭着,我们却拿他没有办法。”
“可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时,新首领在朝廷的好友传来消息说朝廷不久之后将会派兵去镇压北方的寇乱。知道这个消息后,新首领说要再放任尹小春这样树大招风下去,我们红雀会必会被朝廷当作乱寇清除。毕竟我们再厉害也是泥腿子,在纪律严明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但与其眼睁睁看着灭顶之灾发生,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改变局势。可新首领以为朝廷针对江湖的荡寇计划一旦开启,是不可能轻易终止的,所以即便我们改善了红雀会的口碑,还是无法避免被朝廷清除的命运,尤其是知道带队的极有可能是秦有林那个好大喜功的家伙之后。”
“但也并非毫无解决之法。除非我们能在朝廷的铁蹄到来之前已经完全失去威胁力。于是,我们和新首领共同谋划出了这样一个以保全红雀会为主要目的的换位计划。”
“所以你说的没错也有错,从始至终,第一次清剿行动本身不是为了清剿,是为了换血,和借外力削弱自身的力量做戏给朝廷看。当然,那部分被削去的力量肯定是我们不需要的力量。”
“至于黑莲教,他的确只是我们的一把刀,而白莲可怜的女儿白月也只是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所以表面上,我们红雀会那一次之后元气大伤了,实则我们不仅没有元气大伤,反而变得更加年轻。因为正是那次行动,让我们明白了更新换代的重要性,就好比给一棵树不断剪除枝叶,才能让它长得更结实。”
“此后我们在北方沉寂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我们听从了新首领的指示,为避免以后还遭到类似的清剿,我们除了将自己变得更加透明之外,还通过各种途径,开始向朝廷输送我们的新鲜血液,一方面增强我们的综合实力,一方面获取朝廷的情报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董俞十分有耐心的听完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不,我已经给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这一次你混进我的队伍也是为了保全你们红雀会?”董俞仰着头十分傲气地质问道。
冒牌货听罢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准确来说是为了红雀会今后的发展,你应该清楚现在时过境迁,树大招风的可再也不是我们红雀会了。”
董俞听到这句话后缓缓收回了佩剑。
“好,那么现在回归到你问我的问题上,邓昌是如何变成红雀会三当家的,因为我知道他就是那个书生。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除了你和他,另一只狐狸是谁?”
看着董俞渴求答案的眼睛,冒牌货摇了摇头淡淡一笑:“现在他的身份还不能过早的告诉将军恁,我知道将军担心什么,请将军放心好了,这一次,您不会只是一把刀,而是我们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有我们红雀会打头阵,将军只需在后方配合我们,就能获得应有的报酬。”
听至此处,董俞静下心想了想,说道:“那最后两个问题,问完后你的答案如果让我满意,我就考虑一下我们之间接下来能否继续合作。倘若说,我没有一丝满意,那你恐怕就得用你的性命给我一个说法了。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我身边的?第二个问题,邓昌真的已经服毒自裁了吗?”
冒牌货长叹一声,“董将军真是会问问题,那我就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的跟班韩大勇,他在担任野狗帮代理帮主后不久就被我们杀了,因为他这个人根本不知道收敛。当时在中州,其他势力销声匿迹的时候,野狗帮在将军您的庇护下按理来说更应该收敛,可他完全不知,我们担心他会步黑莲教的后尘,影响我们之后的合作,于是替您处理了他。”
听到这话,董俞突然如坐针毡,“这么说六年前我从中州调到虞城也是你们搞的鬼?看来你们的手已经伸到吏部了啊!”
“将军可以这么理解。”话音未落,董俞继续追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邓司马的死……”
“是真的!”
董俞还没有问完就被冒牌货韩锐打断。
“如果是真的,邓昌死了,你们岂不是少了一员鼎力大将?他可是你们六眼狐狸的主力啊,如今这种情况,你们能从中得到什么?”
冒牌货突然站了起来,怪声大喊道:“能得到将军您啊!邓司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再说跟我们针锋相对的太守府又不是吃素的,如果没有人牺牲自己去平息他们的怒火,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又如何展开?”
“所以像邓昌那样厉害的家伙,在你们眼里就只是个随时可以舍弃的牺牲品?”董俞问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董将军。首先是邓司马主动提出牺牲自己来换取短暂机会的,其次这么多年他名声在外,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最后,如果这次让太守府空手而归,接下来谁会好过?所以说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不必惋惜。”
董俞听罢脸色越发难看,“我可没可怜他,毕竟他此刻的确不能活着。只是我觉着,我可能已经引起了太守府的注意,有些不放心而已。”
听董俞说完,冒牌货轻叹一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也说过他们没证据奈何不了您,而且被针对是迟早的事,谁让将军您从黑城区回来的时候那么招摇。但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我已为将军解决了后顾之忧,所以就算他们知道您在邓昌队伍里,也绝对想不到彩云楼命案背后的真凶是将军您这个多情的人,更想不到彩云楼其实是将军您出资建造的一座金汤粉池。”说罢,冒牌货向董俞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这家伙在威胁我?”董俞恼羞成怒。
冒牌货波澜不惊,抑扬顿挫道:“将军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只不过事在人为是真理,还是那句话,您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我们俩通力合作,不仅能化险为夷,还能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一声士兵的声音。
“启禀韩将军,太守府命人传来消息,未时要在太守府大殿商议要事,请将军务必参加。”
“除过我,他们还邀请了谁?”
“虞城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话音落,士兵即刻退离,而那士兵下楼后抬起头看向阁楼房间,不曾想露出的竟然那个点灯将烛的容貌。
“六眼狐狸,原来真的是他们啊……”
……
未初至,太守府大殿中虞城官员济济一堂,他们三五成群,挤成一堆说着闲话。
继这时,徐灿忽然与四虎将走出大殿内堂,直奔戚蠲那太守座位而去。
众官员见他不假思索坐下,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可识得在下?”
听徐灿问话,一谄媚之徒忽上前试问:“虞城何人不识严师高徒的徐先生,只是不知先生此次到来为何会坐在这虞城太守之位上?”
“既然朱功曹都问了出来,那我就在此向诸位正式介绍一下自己了。王爷听闻戚太守近来身体抱恙,特命我徐某人前来虞城行代理一职,官即长史。什么时候戚太守无恙了,什么时候我就会离开虞城。”说罢,徐灿挥手差人将一盖着梁王印章的亲笔书信拿到堂下让众人过目。
那谄媚之徒看到梁王亲笔信后态度大变,赶紧上前望着身后与他一丘之貉的人献媚起来——
“徐先生一表人才,几日前以太守名义找我等议事的想必就是先生您了,下官知道先生这样的人才迟早会被王爷委以重任,果真如此啊!那下官就在这里先贺喜长史大人荣登新途了!”
话音落下,其余墙头草纷纷出列效仿此人。
“朱功曹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徐灿听罢抬眼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既如此,你不妨猜猜这一次我唤你等前来所为何事?”
“料事如神可不敢当,长史大人就别打趣下官们这些凡夫俗子了,但只要长史有任何需求,我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吗?”徐灿忽然阴阳怪气起来:“既然各位大人如此体恤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实不相瞒,还真有一事需要各位大人帮忙。”
“长史您只管开口,我等定效犬马之劳。”
“好!抬上来!”继而一群府兵忽然上殿,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到朱姓官员的旁边,后又将一册子交由主簿呈至徐灿的案前。
在众官惊诧疑惑的目光里,他们缓缓退出。
然那领头府兵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左侧前方昂首挺胸的董俞。
“长史大人,这是何意?”
“揭开看看,诸位或许认得。”
朱姓官员额头冷汗忽然直冒起来,继而委身慢慢揭开白布的一角。但当他看到死者是邓昌之时瞬间吓瘫在地。
“这这这……怎会是邓司马啊?!!!”
所有官员无不震惊,惊恐不已
“长史您这……”
徐灿见堂下这些乌合之众被吓得魂不守舍,轻笑一声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众官听着,堂下死者邓昌,居虞城刑狱司马之要职,兼虞城府城内与三县刑讼事务,却渎职枉法,对彩云楼的连环命案不闻不问,编排闹鬼之闻企图欺瞒百姓,后又谋害城北崔氏一门,转嫁给无辜少女。本官为查明崔府灭门案之真相特命东营右副王茂前去调查,怎料途中险些被邓昌杀人灭口,简直罪不可赦。于是今日本官全城缉捕此獠,之后在城西元隆街才将其逮捕,而他本人自知罪孽深重,故而在被官兵逮捕之后选择服毒自尽。”徐灿怒目圆睁,一口气说完这些颇具威严的话,立时惊得堂下众人目瞪口呆。
“此刻他虽身死,依旧要在诸位面前受审,本官绝不会让他牵连之命案稀里糊涂的结束,本官定要还虞城所有父老乡亲一个公道,让堂下诸位好生看着鱼肉百姓的家伙会有何等的下场!”
“王茂何在?”
“末将在!”
王茂忽然从左侧站出,跪在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