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兴武正要推辞,不料眼角余光注意到叶尘投来的那道淡然眼光,心头微凛,竟是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坐了上去。只是心中越发感觉今日让他参加这场祥符国最高级别的会议,定是针对他大有深意。他心中有鬼,所以心中越发警惕和凛然起来。
“端木仲仁现在到了何处?”叶尘首先看向胡三光说道。
胡三光当即说道:“启禀陛下,端木仲仁于一个时辰前进了夏京城,此时在城西的天茗茶馆里面喝茶。”
叶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向辛石看了一眼,后者立刻走到一侧的墙边,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真龙天子图,辛石伸手在墙边扯起一根细绳一拉,整幅画面刷地一下卷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张巨幅地图。
“诸爱卿请看,宋地我们暂且不管,但由此往西,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沙州、直至天山,整个西域之地还有多么庞大的土地?而由兰州往南湟州(今西宁)、青海湖,昆仓山………,又是多么庞大的土地在吐蕃人统治之下。太远的地方如沙州再往西的回鹘和往南的回纥以我们的国力和军力自是鞭长莫及,但是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这些地方却是要尽快打下来,纳入我祥符国疆土之内。”
“因为拿下这些地方,我们打通了西域商道,自此却财源滚滚,中原的茶叶、丝绸、瓷器,镜子………和西方的药材、香料、镔铁、宝马………等等都可互相流通,予以暴利。然而现在西域势力混乱,几乎每过一地,都是据地称王的一方豪强和多如牛毛的强盗马贼,不但一路上都要缴纳极高的税赋,沿途还要自备强大的护送队伍,一批货物近六成的利润,就这样消耗掉了,否则丝绸之路之繁荣远盛现在。我们兰州的商税也绝不止这一点。”
“再看自兰州往南,吐蕃亡国已一百多年,可是吐蕃王系还传下四脉子孙,他们控制的领土比我们还大,只要他们从王室子孙中推举出一位赞普,重新建立政权,一团散沙就会形成一只铁拳,到时候再去图之,却已经失去最佳时机。”
叶尘回转身来,亢声说道:“朕自立国之始,便已经立下此宏伟蓝图,丝绸之路的河西走廊商道必然要纳入我们国境之内,湟州、青海湖和昆仓山也必将是我们的!朕兴工商、强农牧,重文教、练兵马,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就是想把这些地方都拿下来。那些吐蕃部族如果愿意归顺我祥符国且改土归流,自此让他们过上安泰富足的生活。如果他们不愿意…………却只好兵刃相见了。”
祥符国的弘股重臣们看着地图上,兰州往南和往西那几乎已不下于整个中原的广阔的天地,心中早已热血沸腾,只有打下这些地方,祥符国才真正拥有了与宋、辽两国抗衡的实力。也不枉他们成为如此帝国的开国功臣。
韩熙载最先恢复平静,说道:“陛下,如果我们对兰州以南湟州、青海湖,昆仓山等地动兵,宋国虽多半不敢出兵干涉,但必然会暗中给予吐蕃人更多的援助和支持,这样一来就会大大增加我们大军胜之难度,并且拖的时间一长,宋国和辽国未必不会出动部分兵力牵制我们。到时候很有可能让我们骑虎难下。”
叶尘微微颔首,表示对韩熙载所言肯定,说道:“韩相公所言极是,所以朕打算将湟州、青海湖,昆仓山等地的吐蕃人放在后面。先对与宋、辽两国多年均不接壤的凉州、瓜州等地出兵。”
贾宪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出兵西域,还不到时候,至少从财政上准备并不充分。且与辽军大战结束还不到半年时间。”
叶尘摇了摇头,说道:“贾爱卿所言不错,以我祥符国如今国力、军力,此时出兵西域并非是最佳时期,但是若考虑到宋、辽两国可能的干预,我们便不能再等。先后与宋、辽大战,让两大国畏惧于我祥符国,不敢对我们轻启战端,但我祥符国毕竟是小国,而宋、辽乃当世大国,这种畏惧必然难以长久。所以,朕是在和宋、辽两国抢时间,抢在两国有能力或者敢对我祥符国出兵之前,把河西走廊尽数拿下,让我祥符国国力壮大。”
马文韬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形势的确是时不我待,但是宋、辽两国虎视眈眈,臣以为出兵西域不可超过三个军团六万之数。否则我祥符国内当有可能陷入险境。”
贾宪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他最近正在计算若是出兵西域所用粮草、银钱等耗费,现在结果还没有计算出,劝阻的话没有说服力,他要等调查计算结果出来之后,以数字说服陛下和众臣。
叶尘没有立刻回应马文韬的话,而是看向胡三光,说道:“对四万多辽军俘虏的甄别和劝降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胡三光当即说道:“回禀陛下,四万辽国俘虏中有一万一千人实为久居于辽地的汉民,除了少部人家族中有人在辽国身居高位者之外,有九千七百多人已经劝降,当可打散编入我军之中,另有一万两千多契丹族人在辽国没有家室,也已经劝降,可以考虑用之。剩余的俘虏虽然在体会到开矿之暗无天日后大多表示愿意降伏于我祥符国,但随时可能反叛,臣以为不可用之。”
叶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大可放心。朕最后决定若真的出兵西域,出动大军不算胡三光所说降军,绝不会超过六万人。”
韩熙载和马文韬等人微松了一口气,前者说道:“陛下,以臣之见,要把凉州、瓜州等河西走廊占为己有,便要在武力征服之后,就要驻军控制,移民实边,两者互辅,才算是真正的征服了所占领之地,否则西域商路不可能长久畅通。可是,驻军控制容易,但移民实边却几乎不可能难,我们祥符国本来就地广人稀,壮劳力更是不足,再加上如今工商农牧四业一齐发展,现在看着是蒸蒸日上,百业俱兴了,可再发展下去,必然会处处缺人,严重制约进一步发展。所以,臣认为如今我祥符国是没有闲人移去驻边?而且故土难离,如非得已,谁肯移民?”
叶尘叹了口气,说道:“韩相公所言有理,我们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我祥符国自是没有多余的人移民至西域,更何况就算有足够的百姓,多半也是不愿意的。所以解决韩相公所言问题,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叶尘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爱卿认为何为富国强兵?”
韩熙载率先说道:“臣以为富国强兵当以富民为前提。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富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
叶尘不置可否,张泊紧接着说道:“臣以为富国强兵当以农业为基础。所谓‘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便是这个道理。”
叶尘依然没有说话,马文韬想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当采取政治、农事、工商和军事相结合的措施。作内政而寓军令,定民之居,成民之事,士、农、工、商各就其业,各尽其力。参其国而伍其鄙,武政听属,文政听乡,使民忙时务农,闲时习武。如此这般,便可以使国家平时保持雄厚的经济、政治、军事实力,战时具有卫国制敌的坚实基础,守则固,攻则胜。”
马文韬这次说得很全面,也抓住了叶尘当前于国内推行之策。但眼见叶尘之神色依然没有变化,众人便知道马文韬所言也没有说到陛下满意之处,苦思冥想之时,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叶尘见此,说道:“三位爱卿所言皆是正理,然这些正理朕虽然不知道天下人有多少能够认识到,但朕知道祥符学院不少学生便有此见识,《祥符新闻》和《夏京快报》的投稿之中也有人会提到此理。”
叶尘明言三人所说并无出奇之处,且知者甚多,以韩熙载、张泊和马文韬的身份不由脸色发烧。但紧接着叶尘又说道:“宋国占据最为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又有我华夏千年积累,当是天下间人才最为济济之国,朕相信这些道理宋国朝中和民间知者人更多。但为何宋国立国二十载,却败于朕立国才一年的祥符国。于富国强兵之道上还要逊于我祥符国。”
马文韬说道:“这是因为世间之事知易行难。”
韩熙载说道:“这是因为我祥符国有陛下这等英明圣主的原因。”
叶尘笑了笑,毫不谦虚的说道:“两位相公所言皆是有理,但正如马相公所言知易行难,这行是谁在行,自然是人在行,然宋国也有人,且人更多,为何他们行却比我祥符国行要难得多。朕自不谦虚,这其中自有朕之引导推行之功,但具体做事还需要人去做。可这人却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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