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予是坚定决心往上走的。
孟晖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神情，外加谢忱一脸期待地看向她，让这两人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到底是真的为了她的安危担忧，还是担心她走了，没人保护他们。
毕竟这个废址本就偏僻，最近的派出所离这也不近，现在是深更半夜，就算立刻出警，过来也需要时间。
在等待救援这段时间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镜头正对着几人，孟晖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心里必定是清楚的。
直播间里的人不明就里，当事人孟晖和谢忱还能不清楚？
他这是想拉自己给他当保护伞呢。
为了她好？
呵……说的倒是好听。
陆雪芙刚才一直依偎在姝予身边，可能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人是她，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有些依赖她。
倒是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
姝予将陆雪芙交到了孟晖手上，“他俩会保护你的，你们先下楼等警察来吧，我还有事。”
又对着孟晖和谢忱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是想上去看看，究竟有些什么东西，这里还藏了多少秘密。”
说罢，转身就要上楼。
“不，我不跟他们走，我要跟你走！”
陆雪芙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神哀求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上面可能会有危险。”
陆雪芙咬了咬牙道：“我信你。”
姝予挑眉，这话听着倒是让人诧异，怎么不吵着闹着贴贴她的孟哥了？
再说，她进来的时候，陆雪芙就已经昏迷了，期间，也不曾清醒过，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出手。
对方两个大男人，自己一介女流，怎么看，这战斗力都是对方强，尤其对方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孟哥。
陆雪芙这转变着实有些不同寻常，让她由不得不多想。
“你们要下楼就赶紧去吧，我陪程蔚玉。”
孟晖和谢忱面面相觑，有些闹不清眼前这一幕，陆雪芙不是一贯和程蔚玉不对付的么？怎么突然这么贴心？
说罢，陆雪芙还作势往上走了两步。
也就两步，多了她也不敢。
然后，回过头冲着程蔚玉喊道：“程蔚玉，不是要上楼么？走啊。”
“好。”姝予勾了勾唇角，点头应下。
直播间里炸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该去的不去，不该去的却去了？】
【这主播是不是男人？让两个女孩子独自上楼？】
也有孟晖的女粉丝们替他打抱不平的：【这不是那女的非要去的么？关我们孟哥什么事？】
【这都闹出人命了，还这么任性，这Sb女的哪来的？】
【前两期看她就不爽了，妖里妖气的，对着孟哥眉来眼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是什么小网红，为了巴结孟哥！】
诋毁程蔚玉的，都是孟晖的女粉，也是老婆粉。
这些女的不是来看探险的，纯粹是冲着孟晖这小白脸来的。
在直播间里，孟晖隐瞒了有女朋友的事实，他长得不错的，嘴巴又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得这些女粉的心。
一个个在底下留言要给他生猴子，当他老婆。
【搞什么？我们是来看妃子争宠的么？就算是，主播也不是皇帝？不至于！】
【主播是不是忘了这是探险直播了？不是撩骚直播。】
【？？？】
【我刷了十个嘉年华，你让我看这个？你要说危险，大家去楼下坐着等警察叔叔也就算了，两女的都有胆一探究竟，主播竟然缩在女人后面！】
【就算主播不去，好歹把两美女拉下来，闹出人命了，上面不知道有什么。】
【你们也太搞笑了，不会真有人相信团队有人被分尸吃了的鬼话吧？这就是拍摄需要，骗骗你们这群傻瓜的！看个热闹得了！】
……
孟晖相信，他今天要是真的和谢忱下楼了，估计等不到明天，就会大量脱粉！
“蔚玉，雪芙，你们等等，我们跟你们一起上去吧。”他终是说出了口。
姝予饶有兴趣地看向孟晖，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孟晖和陆雪芙身上流转。
就在孟晖说出这话的同时，陆雪芙握在她胳膊处的手紧了紧，一直低垂着眸，眼神躲闪。
“行。”姝予一口答应。
她倒要看看，这几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
走在通往五楼的台阶，一切还是正常的。
刚到五楼，抬头看到墙壁上的5，突然，整个空间似乎发生了旋转。
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
似乎是旧上海滩的靡靡之音，明明是动听的旋律，可在这个诡异的夜里，听上去格外的瘆人。
姝予寻着声音过去，身后紧挨着陆雪芙。
孟晖和谢忱更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刚好走在了两人后头三四米远的距离。
直播间里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这回任谁都看明白了——这是既怕鬼怕的要死，又不想放弃直播间大好的流量。
任由两女孩走在前头呢。
原本替孟晖说话的女粉们，此时也清醒了，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事实就是如此。
【有没有人觉得，蔚玉小姐姐走路有点平稳啊，怎么好像身体没有什么上下起伏的？】
【这你都管？】
【人家小姐姐仪态好。】
【好吧……当我没说。】
这也就是天黑，虽然孟晖手中打着手电，但也压根没想到往程蔚玉的脚下打，要不然，非得吓死一干人等。
姝予的鞋子在四楼打双胞胎恶鬼时，就被她扔出去了，但是她又是一个有洁癖的鬼，所以，真就是腾空了一丢丢，飘着在前行。
其余三人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只顾着疑神疑鬼，听到不知打哪来的歌声，吓得浑身打颤，压根没留意到这个罢了。
刚走到声音发出的房间门口，推门即可进入——
“蔚，蔚玉，要，要不，我们在这等你？”谢忱提议道。
姝予看向两人，孟晖也一脸惊恐。
反倒是最害怕的陆雪芙反而咽了咽口水，坚定道：“我跟你进去，也，也好做个伴。”
做什么伴？
看她那表情，还以为是黄泉路上做个伴呢。
既然她要跟着，就跟着吧，姝予也没阻拦。
“吱嘎——”陈旧的病房门被推开。
房间里空空荡荡，透过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一眼就能看透。
就是这么空荡的病房里，角落中竟然有个落地的穿衣镜。
看样子，还擦得挺干净，和这个房间，这个废弃的医院显得格格不入。
女人的唱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自身后关上。
仿佛有什么力量，将他们四人隔绝了开来，因为就算隔了个门，也不至于听不到门外一丁点动静的，要知道，孟晖和谢忱就在门口站着。
“程蔚玉，你找机会赶紧跑。”陆雪芙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姝予转头看向她，后者满脸焦急的表情做不得假。
“别跟孟晖一道，你快点离开这里，以后，再也别来这。”
说罢，陆雪芙就快步走到窗口，低头望下看去，这可是五楼，门口又有孟晖等人，她们要怎么逃出去？
还不等姝予问清楚，墙角瞬间多了道影子。
那人紧贴着墙壁，悬在半空，乌黑的长直发披在身后，一袭红衣靓丽得很。
哟——这不就是她很早以前的装扮么？
姝予看到，无比亲切。
可惜，来人的红衣还不及她的鲜红。
陆雪芙转头想跟程蔚玉说什么，结果，一拐眼看到那半空中漂浮的红影，还有身边的阵阵阴风吹的嗖嗖凉，瞪大眼眸——
姝予预判地捂住耳朵。
果然，伴随一声尖叫，陆雪芙又被吓晕了过去。
姝予上前一步，将人拖在了怀里，慢慢放倒在房间的角落。
安置好陆雪芙，她才站起身，抬起头，看向那红影。
红裳女子五官立体，可惜脸有些白，裹着件大红袍，披着长发，飘在半空中，一出现，房间里的温度立马低了好几度——这要不是厉鬼，都说不过去。
姝予在安置陆雪芙的时候，红裳女子也在默默打量她：这人没看见她？
不可能啊！这不，还有个人不都被吓晕过去了么。
那是她不知道自己是鬼？
可自己要不是鬼，怎么能悬浮半空。
低头看眼自身装扮——难道这女孩没点生活常识？不了解厉鬼的装扮？
她刚要亮出爪子，吓一吓她，就听到对方说话了。
“之前四楼那个双胞胎中的一个呢？”
“吃了。”红裳女子本能回答道。
这不，还不巧地打了个饱嗝。
“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不喜欢丑东西，不喜欢吵闹，不喜欢吃人，其余鬼怪不得踏足我的地盘，这二十年来，大家作为上下楼邻居，倒是相安无事。”
“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在我唱歌兴致最高昂的时候，直接从地板下钻了上楼！”
“他打断了我唱歌的雅兴，被我一口吃了。”
姝予：……
其实，他是被她一掌打上楼的。
鬼魂能穿墙，这不，一不小心就穿过四楼的天花板，直接穿透五楼的地板。
“我说了我不吃人，但我没说不吃鬼。”
你还真是荤素不忌，不是说不喜欢丑东西么？那东西，你都吃得下去？
换她，她可吃不下去。
姝予将心比心。
“你现在也打断了我唱歌，你说我该怎么对你？”红裳女鬼阴恻恻道。
“你走音了。”
红裳女鬼一愣，随即大怒，房间内温度瞬时又下降了好几度。
那呼呼风声，刮得不是风声，是女鬼的怒气。
“你敢说我唱得不好？我什么时候走音了？这首歌，我唱了二十多年，是我唱的最好的歌！还没人敢说我唱得不好听！”
顷刻，红裳女鬼的爪子就朝着姝予伸了过来。
她伸爪子，姝予就砍爪子。
化掌为刀，直劈下去。
女鬼眼看那气势，怎么比她还骇人？她赶紧地撤回了手，结果，撤回了，又没完全撤回。
她那养了好久的指甲，竟这么生生被砍断了一小节。
女鬼心痛不已，这得多久才能长回来？
她一爱美二爱唱歌，眼前这女人简直犯了她大忌。
“你今天必须得死！”女鬼火力全开，整个眼珠都变成了红色，一滴滴的渗出血珠，实力暴涨。
姝予捏了捏拳头，松了松筋骨，“我今天让你见识下，什么才叫厉鬼。”
女鬼尖利的爪子已经抵达她头顶，稍稍一握，就可以捏爆她的脑袋。
下一刻，一道白光在她眼前炸开。
女鬼本能地伸出手臂遮挡那道刺目的光线，只一瞬间，她的胳膊被人握住，强行往前拉扯，身体受到撞击，排山倒海地翻腾，整个人失去平衡，任由那股力道为所欲为。
同时，她还感觉，身体接触的那处，她灵魂深处的功力，正在不断被吸食。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呈现下蹲的姿态，而那人的五指正虚悬于她头顶。
不过眨眼间，她们之间的地位完全倒了个。
姝予倒是没将她彻底燃尽，只一挥手，放了她一马。
没想到，这红裳女鬼竟就这么笔直地躺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
“别装死，我打得没这么重。”
女鬼幽幽道：“我本来就死了。”
姝予：……
“我被困在这里二十多年，早就无聊了。”
“现在，你把我指甲弄断了，功力被你吸了大半，你还说我唱歌走音……同为厉鬼，你竟然这么狠心。我现在一无是处，不想飘了，累了。”
这要不是知道，她吃双胞胎之一的恶鬼，也就是一眨眼的事，还真以为她是一柔弱无助的小娘子了。
“起来。”
“不起。”纹丝不动，“除非你让我看看本尊。”
姝予想了下，直接从程蔚玉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红裳女鬼一个鲤鱼打滚坐起身，瞪圆了眼眸，眼里皆是惊叹：“乖乖，你身上这件衣裳，简直就是我梦中情裳！”
“这布料，这丝线——”
“你别摸！”这手脏兮兮的，之前还揪着那个恶鬼一口吞下的，不会用的也是这只右手吧？
红裳女鬼委屈巴巴，全然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同鬼不同命……我要是穿上那么好看的红裙，啧啧啧……肯定比你还漂亮！”
姝予：……
“我还有很多漂亮的红裙，可以送你几条。”反正沈涟雪那一世时，皇帝送了不少红裙给她，她临走时，都烧给了自己。
“真的么？”
“作为交换，跟我讲讲这里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