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予的五官极其敏锐，外加那声音的穿透力实在太强，话里的内容让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句：“见鬼，他怎么还没死！”
关天翼显然对于这样粗俗的宋雅萱有些不太适应，狐疑道：“萱萱？”
本就烦关天翼这多情的表情——在宋雅萱和向媛媛之间摇摆不定。现在，竟然在这里，听到那个大变态的声音，姝予烦不胜烦。
她作势就要用力，又被关天翼出口拦住。
“萱萱——”
“你想怎样？”
关天翼见她眉眼凌厉，心中有些打退堂鼓，可对上向媛媛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又鼓足勇气道：“我还是那句话，向媛媛是我星海基地的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应该交给我星海基地处置。”
姝予冷笑一声：“她肆意杀人的时候，就说是末世，哪来这么多规矩，强者唯尊。”
“现在让我手下留情，就给我搬出国法家规了？那你让被她害死的异能者们怎么办？我被她害的关在地下实验室两年怎么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秉公办理的。”眼看萱萱对他有误会，关天翼赶忙解释道，“她就算有错，也应该交给法律制裁。”
姝予看向他的神情，就像见到了神经病。
“她已经亲口承认杀了那些异能者，同时，还将我卖给了光明基地的人做实验体，她的罪行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她现在死在我手上，和带回去杀掉，有什么区别？”
姝予打量眼前的人：“或者说，你根本没想杀她，你带她回去，是为了救她一条命。”
“我没有，我……”
没等关天翼解释，向媛媛已经语带惊喜道：“翼哥，你是在意我的……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
“你闭嘴！”
“萱萱，我只是不想你的手沾染上鲜血，你是治愈系异能者，你的使命是救人，不是杀人——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关天翼着急解释道，“你现在杀了她，是逞了一时之快，但我怕你事后后悔，你那么善良……”
“你觉得经历了这两年，我还会那么愚善么？”
姝予嘲讽道：“善良，也是要分人的！为什么别人敢在我身上做坏事，是因为之前的我太善良了，让人觉得在我身上做坏事，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
正当三人说话间，刚才随着司振华一道出去的司星烨，还有星海基地的陆芊岚又跑了回来。
“天翼，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城墙上看看吧！我们被丧尸群包围了！”
饶是陆芊岚一贯镇定，方才看到城墙下那阵仗，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下一刻，他们站着的这片土地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几人险些摔倒，向媛媛也在此时脱手。
姝予还要将她抓回来，又是一阵晃动。
向媛媛一获得自由，根本顾不得地面晃动，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就往会议室外逃跑。
“一定是丧尸开始攻城了！”陆芊岚眉头皱紧。
姝予顾不得去追向媛媛，如果来人真是祁年，那他的危险程度要比她大的多。
她看向司星烨，询问道：“是他么？”
后者极有默契地点点头，“有点远，看不清脸，但应该是他。”
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了些，但那来自地狱的声音，已经刻入他的骨髓，让人遍体生寒。
——祁年就是化成灰，他都认识。
对于所有从光明基地地下实验室逃出来的幸存者们，那声音怎么可能忘却。
而且谁能叫萱萱17号？
还接她回去？
接个屁！
回那个地狱么？
而此时的姝予只想搞清楚一点——那货明明被自己掐断脖子了，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且还操控了丧尸攻城。
看这样子，之前整个光明基地，突然莫名其妙地被大批丧尸攻占、覆灭，应该也是他干的。
姝予完全不怀疑那人的变态程度和想要统治世界的野心。
他想要统治世界，成为世界的主宰，这个想法一直都有，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另外一种方式。
之前是想着开发异能，操控异能者来统治，如今是通过操控丧尸来统治世界。
果然，这人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
“走，我们去看看。”
“萱萱，前面太危险，你不要去，我去。”关天翼说完，转头看向陆芊岚，“芊岚，你照顾好萱萱，不要让她深陷危险之中。”
不等陆芊岚应下，姝予已经冷笑道：“关天翼，你怕是忘了，刚才要不是你拦着，向媛媛这个五阶精神系异能现在已经凉凉了。”
“萱萱，听话，前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先去看看，你和芊岚先待在这里。”关天翼丝毫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正色道。
姝予没理会他所说的，就在错身而过时，身前又多了一道身影，将她拢在了阴影处。
“我们刚刚过来时，他们还离得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跟前，开始攻城了。这些丧尸不像以前那些初级丧尸行动缓慢，他们行动极快，身手敏捷许多。”
“而且，祁年明明已经被你拧断了脖子，他怎么还能活着？丧尸群以他为首，他是怎么控制丧尸群的？我怀疑他又研究了什么害人的新玩意，光明基地被灭的事，十之八九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的底细，我们还没摸透，关天翼说的没错，你贸然出去太危险了。这样，你和这位姓陆的姑娘，从后门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他指名道姓要的人是你，如果你不在，他也没辙。”
关天翼点点头。
姝予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你们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
从惊觉丧尸攻城，到眼下劝走宋雅萱，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司星烨的脑子快速运转，想清楚了很多问题，也想到了这个最佳的解决方法。
“什么没辙？你在实验室里待过三个月，你觉得祁年像是没辙的人么？他有多偏执，你应该知道。他既然指名道姓想要我，那见不到我，他会拿这里所有人开刀。”
司星烨的嘴唇紧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只是，他觉得这次祁年死而复生，又带着丧尸潮前来，那势在必得的模样，不容小觑，他不过是不想让她白白送死。
而且，人心这个事，不好说。
虽然，萱萱救过他们之中很多人的命，她心地善良，待人和善，但是——
如果过会，祁年以所有人的命，换萱萱这个人，众人还能不能毫无保留地站在萱萱这边，和源源不断的丧尸潮殊死一搏？还能不能记得起萱萱过去的救命之恩？
只怕为了自己或者亲人活命，很多人会选择将萱萱交出去。
各个基地的负责人，在发现只要交出一个人，就能拯救一个基地的时候，权衡利弊之下，大多都会选择放弃她吧。
萱萱在实验室里吃尽苦头，整整两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不能再让她回到那个地方去。
所以，在祁年在城墙下喊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才会只身离开，赶来通风报信。
他就是要趁着大家没发现的时候，先让萱萱离开。
也好过过会，那些人无计可施之时，拿萱萱做交换的筹码。
“反正，你不能出去，你先走，这里有我们。”司星烨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焦急地催促道。
姝予默默注视着他，不置一词。
“我知道你善良，总为大家着想，是个好姑娘，异能也很厉害，可眼下这个情况，你根本不适合留在这里。”
“你要是不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丧尸攻下基地，杀光我们这些人，然后，你被抓走，继续做实验体，暗无天日，直到受尽折磨而死；第二种，我们这些人兴许不会死，苟延残喘，因为队伍中肯定会有人提议将你交给祁年。”
“无论哪种，你的结果都逃不掉成为实验体。”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先离开，以你异能升级速度，未来无限可能，等你有能力和祁年抗衡了，你再来为我们报仇。”
姝予看着他叭叭叭地小嘴说个不停，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就这么肯定，我不是他对手？”
司星烨一噎，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那么多的丧尸，就是挤都能把人给挤死。
但转念一想，她又没去城墙上，自然没看到那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量，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他耐着性子劝说道：“你相信我，城墙上望过去，一望无际，全是丧尸！末世以来，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丧尸！全部加起来，都没眼下攻城的丧尸多。你就算有多种异能，就算等级很高，也有耗尽的时候，人海战术，到哪里都管用。”
“我哪都不会去。”姝予淡淡道，视线错过他，看向他身后，“而且，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因为身后不远处，已经有一群人往这边跑来。
至于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姝予不会觉得，他们和司星烨一样，想救她一命。
那些人刚到跟前，为首之人喝道：“宋雅萱，你想去哪里？你招惹来的麻烦，不该自己去解决么？”
“你们放心，我哪都不会去，我会去前面解决的，前面带路——”
为首之人见她这么配合，又有些赧然，“对不起，我们也是没办法，丧尸实在太多了……我的家人都在基地里……”
“走吧。”
“萱萱——”司星烨还想说什么。
姝予回头，冲他浅浅一笑：“谢谢你的好意。”
————
城墙下，丧尸群仿佛被激活了一样，毫无章法可言，横冲直撞撞击城墙。
城墙固然建造的坚固，但也架不住这些丧尸铆足了劲地撞击，甚至这些丧尸开始堆叠起来，踩着身体往上爬。
一时之间，各种枪械全被用了上来。
异能者们也在施展异能，击杀丧尸。
可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即便他们一点也没有懈怠，一批丧尸倒下了，身后又有源源不断的丧尸补上……
“司令，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弹药本来就不够，异能者们的异能也有耗尽的一天，可这丧尸完全不见少。再这样，我们被丧尸攻占，是早晚的事。”
“司令，要不还是让宋雅萱过来吧？”
“不行！我答应过宋老爷子，如果萱萱还活着，我一定会护她周全。宋老爷子对整个基地有恩，如果没有宋老爷子的无私付出，根本不会有现在的首都基地。”司振华一口否决。
恰此时，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丧尸们仿佛听到了命令，纷纷停下攻击。
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没兴趣杀你们这些废物，把宋雅萱交出来，我就暂时饶你们不死，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伴随清灵干净的声音传来，一道靓丽的身影跳上了城墙，居高临下，俯视下方。
被丧尸簇拥着的祁年顿时眼底都亮了，语气里透着兴奋，“17号，你果然在这里。”
但等姝予看清眼前的人——应该说是人不人，丧尸不是丧尸的东西时，恶心感油然而生。
“祁博士真是命大，被拧断了脖子，还能活，看你这样子……你是已经把自己变成丧尸了？”
祁年得意道：“你没想到吧，当初你是拧断了我的脖子，可你别忘了，我当时制作了三支特效药。”
“你杀了桑瑜，桑明远那老家伙立马拿出特效药剂给桑瑜注射，可惜，根本没有用，他又注射了第二支，依旧没效果。他想到了我，他想大概只有我能救他女儿。”
“我从废墟中被挖了出来，他在我身上注射了最后一支特效药，我的心跳和呼吸有了短暂的恢复，可我已经被你拧断了脖子，这些根本不足以支撑我活下去。”
“最后，还是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的主意就是让自己变成丧尸，不需要呼吸和心跳。”说到这，姝予基本已经能猜到他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没错！我就算变成丧尸，也是最强的那个！”祁年的脸是丧尸的青白色，眼珠也发生了变化，更趋向于丧尸的特征，除了会说话。
“我发现自己能调动丧尸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桑明远，毁了光明基地，这些人以前竟然还敢威胁我，真是不自量力。桑瑜变成了我的实验体，当然，你别吃醋，你依旧是我最钟爱的那个，我留下桑瑜，吊着她一口气，不过是想探究你异能杀人的奥秘。”
“她全身血管爆裂，你怎么让她存活？你把她也变成了丧尸？”
祁年发出啧啧的笑声，阴森恐怖，“17号，你这么聪明，我都有些舍不得把你当做实验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