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抓着对方手腕,我借着走廊透过来的灯光,清楚看到站在床边的人,而且正倾着身子看着我。
格外白森的一张脸孔,就像纸糊的一样,眼睛周围和嘴唇是黑色,脸上挂着的是色眯眯的笑,而且从他身上散发出腐败一样难闻的气味。
就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突然出现眼前,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就挥出了右胳膊去,正轮在他脑袋上,于是立刻一声闷响,那人跟着退后摔到了马伍洋那边去。
而我听着刚刚的闷哼声又很像是丁桐,那边一阵扑腾扑腾的动静,我这时也顾不上胳膊上的疼痛,我忙坐起点亮了床头灯。
就看到那边马伍洋正一胳膊肘用力夹着丁桐脖子,嘴里说道:“色坯子,胆子够大的啊,我不出声你越赛脸是不是,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马爷我出手可就是灰飞烟灭!”
而丁桐的嘴里发出浪笑来,“哥哥好大的力气,弄疼人家了呢。”
那声音和神情绝对不是丁桐本人,手上捏着兰花指,而且媚眼乱飘着,贱笑声直教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看着他伸舌头舔胳膊,马伍洋立刻被恶心的够呛,松开了胳膊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灭了你这妖孽!”
马伍洋嚷着同时蹦起,也不知道打哪,两指头夹出一张黄色符纸来,手上一抖符纸就立刻燃起淡蓝的火苗来。
可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嘭”的一声推了开,出现在门口的巡视护士压着嗓子低沉喊了一句,“干嘛呢,医院里不准玩火!”
“好嘞好嘞。”马伍洋气势全无,赶紧老实的把手上火吹灭,坐回床上。
也正趁着这功夫,丁桐转身低着头撞开了护士,蹭蹭蹭的就跑了出去。
我见状一急,怕丁桐出什么事,下床就要去追,那护士立刻瞪着我说道:“你干啥?这是要去哪?患者可不能离开医院啊,再乱动弹的话夹板散了还得重新固定,到时候遭罪可有你受的。”
马伍洋听话的赶紧拉住我坐回床上,点头笑着说道:“好的嘞,不闹了,我们这就睡。”
等小护士退出病房关上了门离开后,马伍洋松了口气,边松开我边解释说:“那小子是艳鬼附身了,虽然不难对付,但是这地方不好施展,弄不好再给咱们送精神病院去。”
我不放心的问:“那就让他这么跑了?现在不追的话,这跑出去上哪找?”
马伍洋说道:“放心,那东西一准回景龙湾了,大不了明天我陪你走一趟,把那东西收拾了。”
说着马伍洋语气一转,“一般除灵的活儿我都得收个六七千,不过隔你这我可以给个优惠,留个五千五就行,权当交个朋友。”
“这么快就跑我这捞偏财来了?你这友谊的小船儿真说翻就翻啊。”我鄙视着看着他。
马伍洋嘿嘿一笑,“哪能呢,看鬼不收钱,这不是要除鬼么,力气活就另当别论了,所谓法不空出,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
我赞同的点点头,“风水术也讲个法不空出,只不过我们可不是漫天要价,多少全凭福主心意的,你要是走这一趟真能把麻烦解决了,那我也给你斩道劫,我不论价,到时你看值多钱。”
马伍洋瞅着我,思量了下后探出手来,“那就一言为定。”
我看了看他的手,然后伸手随性的击了个掌,“驷马难追。”
虽然不清楚马伍洋的根底如何,但毕竟他眼睛好用,所以跟着我回到景龙湾那种阴邪之地,还是大有用处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我俩就换了衣服偷偷摸出了医院,然后搭了车直奔景龙湾。
路上说起景龙湾,马伍洋说道:“景龙湾那地方可是非常有名的,我学阴阳五行的时候我爹就常拿那地方做典型的阴地例子。”
“据说当年建楼盘的开发商特意请来的风水师选的风水宝地,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那风水师,故意使坏,处处逆风逆水的设计,吉地也就变成了至凶地。”
马伍洋摇头啧啧道:“不仅把那开发商坑够呛,连住进去的也都不得好,可以说因为景龙湾的事,关于风水师的口碑也是一落千丈,都说‘癸山丁向阳宅灶,一句话得罪风水先生’,修玄学的太可怕。”
我虽然是头一次去景龙湾,但见过那地方的奇怪格局和处处与风水背道而驰的建筑之后,就觉得像人故意为之,听了马伍洋的话,这样的事倒是正应对了。
不过我还是心疑道:“风水是把双刃刀,风水师应该更知道其中的厉害,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很少会有风水师去做的,究竟多大的怨闷,竟然不惜把自己都搭进去。”
马伍洋摇了摇头,“那咱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最有名的风水世家秦家,在那知道突然销声匿迹了,依我看做贼的心虚,景龙湾的事很有可能跟秦家有关系吧。”
“秦家。”我心里一动,心说得,当年出师时,师父的教诲还铭记在心,让我两件事万不能做,一是不去逆水地,二是莫沾秦家事。
结果我因为莫家姐弟的求助,误进了景龙湾的是非地,现在又得知牵扯出了秦家来,莫不是这一桩买卖,把两个禁忌都给触犯了,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车子已经开近了景龙湾,然而远远就看到门口有警车和救护车,拉着警戒线,门口也正围着一些人往大门里看,显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到有可能是丁桐,我跟马伍洋立刻下了车往那边赶过去,到了近前也看到从小区里正抬出个担架来,上头白布蒙着,只看到头部淹出通红的血,看不到脸孔。
我正要上前询问,马伍洋伸手拉住了我,却是看向大门里一处,低声说:“死的不是你那朋友,是个老头。”
“你看到了。”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马伍洋已经转过了头来,提醒我说:“是个刚跳了楼的老头,脑袋摔稀碎,别看了,看对眼容易缠上。”
我一听赶紧收回视线,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我俩走进小区时,正听见两个经过的年轻警员中一个小声说道:
“这老爷子少说也得八九十了吧,是怎么爬到楼顶蹦下来的?”
另一个警员摇头说道:“你新来的不知道,这地方邪的狠,莫家刚发生凶杀案,这不又有每个月总有三两个横死的,早就怪也不怪了。”
我瞅瞅马伍洋不免有些同情他,这阴阳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说不知者无畏,我看不见不觉得怎么样,而马伍洋一脸犯恶心的样子,显然看到的东西并不美观,看来这阴阳师也不是好做的。
我俩一路直奔莫家宅子,而莫名的不详预感让我立刻紧张严肃起来,远远的就看到莫家宅子冷寂的杵在那里,整个仿佛蒙着一层诡谲的暗色。
房子周围的枯树上停落着几只乌鸦,发出让人心慌的嘎嘎叫声。
我之前所调理好的风水之气显然已全被破坏,而且此时大门大大的敞开着,犹如死神的怀抱,迎接着奔死的献身者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