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桐所说的就是在牛氓村遇到的纸人那次,徐家病重的徐翠翠久卧床不起,徐大伯无奈答应了李家,将自己女儿与李家亡子配了阴婚,刚好我们赶上便做了开解,最后将徐翠翠的纸人替身,代替徐翠翠与李家结亲。
这里所说的阴婚,也叫冥婚,鬼魂,或者是搭配骨,也就是为死去的人找配偶。
旧时候少男少女在定婚后,如果还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双亡的,老人觉得不替他们完婚的话,他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
所以一定要为他们举行一个阴婚仪式,最后将两人尸骨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
还有的是男女定亲后,假如婚前男子死亡,女子也要出嫁成亲,拜堂时由亡夫姐妹抱“神主牌”和新娘举行婚礼。新娘从此终身苦守空房,称上门守节、未婚守孝,当然,也有更荒唐的是将女人活着钉进死者棺材里,完成冥婚仪式。
配阴婚一是圆满死者心愿,二是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因为那时人们特别在意坟地风水,认为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所以当时的地师为了多挣几个钱,也是竭力怂恿做阴婚,尤其是贵族或富户,穷人家一般是做不起的。
所以得知图雯月的遗体突然失踪,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什么人偷尸,尤其是听那个叫小张的人说了殡仪馆里不止一次发生过丢尸体的情况,而且莫名遗失的都是年轻女孩。
要知道现在还是有阴婚风俗的残余现象,还有个别家庭办死人与死人结婚的喜事,男女两家亲家,结骨尸亲。
所以配阴婚通常都是花钱买刚死的未出嫁的的少男少女,既然有买尸体的,那么也就出现了偷尸体卖的。
要知道现在一具女尸体已经卖到10来万了,尤其是年龄相仿的可能卖到10几万。
而无论是买还是卖,都是违法的!
让董雪和丁桐在车里等着,我戴上小张拿来的工作证,还特意又戴了个鸭舌帽,进入到了殡仪馆里。
大多数人一听到殡仪馆,就会觉得阴森森并且极其恐怖的感觉。
其实相反,一走进大门便是殡仪馆的大厅,而整个大厅是十分宽敞亮堂的,大厅门口有登记的地方,还有警务室。
不过这时候大厅里并没见到有人,警务室里有个男人,靠在椅子里呼呼大睡,所以我直接往里走了去。
然后就这么一路经过告别厅、守灵厅,火化间,防腐室以及遗体化妆室,旁边入口进去则是火化场,还有骨灰寄存处,有几个戴孝的人站在那边说话。
也遇到几个来往的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不过最多也就是瞄一眼我戴的工作证,并没有人理会我。
而我来这里是为了那个监管遗体的负责人蔡廖思,了解图雯月遗体失踪的线索,根据小张知会他本人正在告别厅跟死者家属说话,但是我找过三楼三个告别厅并没有见到。
于是按照墙上的指引图,我穿过二楼走廊来到了冷冻遗体的冷冻室,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就看到里头立着的冷冻柜,而里头也是没看到人影。
我转头看看空荡荡的走廊,看到走廊往里去似乎还有道楼梯口,应该是下一楼的,我正打算往那边走去再寻寻看,可就在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因为最后扫了一眼冷冻室里头,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柜子门是半开着的。
里头既然没有活着的人,柜门为什么是打开的,想到图雯月的遗体就是在这里停留然后失踪的,我便下意识的退回去,转头往两边看看依旧是没有人,推门试了试,门也是开着的,便有了进去。
一推开门就是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立刻打了个冷颤,转头看看那个半开着的门,我犹豫了下,暗自深吸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我一直觉得人都会面对死亡,死后都是要来到这里的,所以死亡是人最终归于宁静的沉睡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这时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我伸手去抓住那扇门的把手,心想着门开着,很可能里头的遗体刚运走而已,可要是被偷走的呢。
我手上已经下意识的拉开了柜门,看到里头的抽屉似的箱子,而半露出的抽屉里,分明能看到人的花白的头发。
就在这时,冷冻室的门被推了开,走进来的人一抬眼看到我,我俩都是吓了一跳。
那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滚圆的脸和身体,嘴巴上一层油,手上拿着肯麦基的外卖袋子,另一手端着饮料。
我立刻认出这人在墙上挂着的职工栏里头见到过,因为就属他脸最圆最胖,这人正是蔡廖思,这时他看到我脖上挂着的工作证,也像是反应过来,先开口说道:
“哦,你是派过来修冷冻柜的吧,就这个不制冷了,咋样,修好了吗?”
他边说着边往里走,喝了口饮料把东西先放在了置尸的推车上。
知道他是没怀疑我,我暗自松了口气,应了声,然后应付着回道:“还没找到原因,而且这柜子里还停着遗体。”
蔡廖思回头瞅瞅,“遗体?没有啊,那个柜子坏了怎么还能停遗体,我当然都撤别的柜子里了。”
他瞅见开着的门,走了过来,手上拽着抽屉箱往外一拉,嘴里说着,“你看……”
而看到里头躺着个老太太的时候,他登时吓得妈哎一声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也是被他这一叫吓了一跳,本能的后腿了两三步,蔡廖思嘴里叫着:“冷冻柜我都清过了,这、这哪来的?”
我听到他的话,再看看那个被拉出来的抽屉,得,殡仪馆里头真是怪事颇多,不是遗失遗体,而是多出了具遗体?
可就在这时,那个抽屉突然一颤,然后那老太太竟然坐了起来。
诈尸?!
我吓得本能的后退往门口撤,而蔡廖思已经爬过来并且抱住了我一条腿不松手,嘴里哭喊着,“带上我带上我,我起不来了!”
就在我伸手去费劲的拽蔡廖思又拽不动,我俩又惊吓又手忙脚乱的时候,那老太太已经转头看了过来,然后神色阴沉的说:
“鬼哭狼嚎的干什么,老太太我还没死,我是活的!”
我跟蔡廖思正互相拉扯,随后都反应过来动作停下,然后扭头看向那老太太,老太太正爬出了停尸箱子,长叹了口气。
会叹气的就不能是死人了,而且老人家面色红润,并没有死人相,我这碰碰的心跳才算稳定了些,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看着那老人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试着问道:
“老人家,您怎么躺在那里头的?”
那老太太正推上抽屉箱,关上了门,过一会儿回过身才说道:“我就是不想活了,自己躺进去的。”
我跟蔡廖思互相看了眼,蔡廖思长长的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叫道:
“哎呀我的天啊,大娘,您这能开玩笑么,差点没给我先送走喽,我这两腿肚子现在还转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