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人坐在地上起不来,丁桐着急可被我拦着,只能像热锅蚂蚁,看看老人再看看我。
这时那流浪汉放下了报纸,嘴里念叨道:“现在的年轻人呦,可只会嘴上仁义道德,真轮到事了就睁眼瞎了。”他手上报纸用力一抖,然后勉强的撑着坐了起来,“老爷子,你别急,他们不敢扶,我扶!”说着就放下报纸,抓手抓起旁边立着的顶端带杈的棍子,撑在胳膊下起了身,站起才看出两条腿畸形,走路明显吃力费劲。
“想想自己的爹妈,岁数大了要是在外头摔了,也没人敢扶起来你们什么心情,再不济想想你们也有老的时候。”他嘴上碎碎念叨着已经到了老人的跟前儿,伸手吃力的把人掺了起来。
那老人起了身,嘴上道谢,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黑影子速度很快的滚了过去便是一声炸裂声传了来,循声看去就见一个飞奔而过的车胎撞倒了路边垃圾桶后弹起“砰”的落在凳子上,接着又飞起冲破了站牌玻璃冲了过去。
事情发生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回过神儿来,那老人惊吓的看着站牌上破出的大窟窿,拍着流浪汉挽着他的手说:“幸好你过来了,幸好你过来了。”
流浪汉也是心有余悸,缓过神儿回道:“可真是捡回一命。”
突发事故引来了一些人围观,而我跟丁桐也已经上了公交车了,过了半天丁桐才总算是开口问我,“师父,原来你拦着我是要救人。”
我摇摇头,“该活的人怎么都没事,该死的人谁也救不了,都是他自己造福积下的善为,大灾面前遇见的那老人,是他的贵人。”
那流浪汉虽然落魄,却是个身残志坚的人,面相福德深厚,是个一身正气的人,福报也是不错的。
路上发生的只是个小插曲,我俩赶到医院住院部,找到了病房,进门就看到蔡廖思正坐在床上低头胡吃海塞,听见门口动静吓得立刻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抬头见是我俩,松了口气把东西又拿了出来,小声笑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个小张护士呢。”
“又吃外卖?”我也是笑笑坐下来,丁桐把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去。
“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蔡廖思扯过手纸擦擦手上的油,“那个油桃挺红的嚎。”
丁桐转头瞅瞅他,气笑了,扣开包装从果篮里拿出油桃递给他。
蔡廖思这个人除了嘴大好吃,其实没什么太多心思,心地也还算是不错的。
蔡廖思啃了口果子想起来“对了,手机。”他转手忙把枕头边的我那个备用手机拿了过来递给我,然后边说道:
“你猜怎么着,昨天白天那老太太也来医院了,就住我病房斜对面,我瞅见大人孩子不少守床边的,昨晚那个姜大老板就来了,把手机还回来还说了会话,他娘已经过世了,不过儿女都在身边送的,孙子孙女也都见到了,走的挺安详的。”
我点点头,“起码心里没留下遗憾了。”
蔡廖思也点点头,接着说道:“听姜大老板说,他这个娘啊从年轻时候性格就太孤僻又强势,当年姜老板的爹得了病,他娘照顾也不上心,还爱骂人,最后他爹憋屈自己喝了药,所以这件事也成了儿女的心结。”
姜家子女都想着老太太岁数大了脾气能板一板,可没改不说反倒变本加厉,子女们都成家立业,谁也没想丢下她老太太一个人不管,可每次打电话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吵起来,小儿子花钱雇的保姆也因为受不了换了好几个,后来干脆都只寄钱很少联系了。
蔡廖思联系姜伟,把东西交给他后,了解了所有情况的姜伟才知道,他这个娘并不是个冷血冷性的人,心里头有软弱的地方,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说到底就是这么个性子的人,明明想念子女但是不会表达,一开口就是冷声冷语,拒人千里之外。
姜伟知道他娘自己来到了殡仪馆,心里也难受,赶紧给他娘打过去了电话,没想到这也是头一次母子俩通话没有以争吵收尾,虽然老太太说话还是呛人,不过最后一句“我觉得自己不大好了,抽空回来瞅眼……好吗”,一句话,让两人之间隔着的冰山瞬间瓦解。
姜伟立刻联系上了其他兄弟姐妹,然后几个人带上家人陆续的赶了回来,见到老太太的确是情况不太好,急忙送到了医院,虽然欠缺的太多的话都来不及说,不过总算是人到齐了,都见到了,老太太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蔡廖思摇头叹息,“兄弟,就像你说的,老人家和几个孩子互相都是缺少沟通,姜大老板给自己的宠物狗办丧事其实也是有隐情的,因为他女儿溺水是自己养的狗给救上岸的,那狗没上来淹死了,而那时候姜大老板和他娘都不朝面,这事当然也没说,他娘才一时气不过想不开了。”
丁桐不免也感慨说:“就因为话越说越少,距离也越拉越远,互相都错过了这么多年,心结解开了,可也没时间说说话了。”他摇摇头,“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起码最后他们能团聚送走了老人,总算没有留下最大的遗憾,我知道姜伟要见我一定是想表达感谢,不过有些事机缘已尽,无缘再会的。
倒是蔡廖思,此处过来我可不只是为了取手机,主要是为了图雯月的事情,所以看看差不多了,便主动说起,“姜家的事也算是偶然遇到的,你现在也知道了,我那天冒用身份进的殡仪馆,其实就是为了图雯月的事,想弄清楚,图雯月的遗体是怎么失踪的。”
提到遗体的失踪,蔡廖思就犹犹豫豫的又不吱声了,我也不催,等着蔡廖思肩膀一耷拉,总算是说道:“行吧,本来我哥不准我跟别人说的,我信得着你,那就只跟你们说了啊。”
“那个叫图雯月的女孩出事后送过来,小张把收拾完的遗体送冷冻室来了么,说是跳楼自杀死的,我一看挺好的姑娘摔得那叫一个惨啊。”他在自己脸上比划,“这里这里全撕裂缝起来的……”
丁桐看他声情并茂的着实吃不消了,不得不打断小声问:“送来之后呢?”
蔡廖思放下了手,“然后我就把她放33号柜冷冻了,她家订的三天后办葬礼,因为怕再发生丢尸体的事么,我一天检查一遍的,确定都在,可第三天查看完,过了两个小时遗体要拉出去装棺的时候,一开箱子发现就不在了。”
“也就是说是图雯月的遗体是那两个小时里不见的。”我问道:“没有监控录像吗?”
蔡廖思松了下肩膀,“监控录像被人删了。”
“我去,有内鬼啊。”丁桐说道,摆明了是自己人监守自盗。
蔡廖思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要这么说也没错,因为之前丢的那几具尸体吧,我哥也说肯定是里应外合把尸体偷走的,都是年轻女孩的遗体,肯定是被人买去了,不过……”
他抬眼瞅瞅我,“不过那个图雯月,好像不是被人偷走的,倒像……自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