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表哥突然站起来:“我去求表妹,表妹一定不会不管我。”
冒娘子一顿,又恢复那副冷漠模样,坐回椅中不看他。
“那你去吧,看她见不见你。”
想到妻儿的下场,冒表哥一咬牙,湿透了的衣裳都没换,抱着伤手匆匆而去。
屋顶轻轻一响,出神的冒娘子并未注意。
“后来呢。”杜仪娘剥着瓜子,问打扮干净了来的小祥子。
小祥子也剥着瓜子,不只他,屋里屋外二十多人都剥着吃着听着。
“后来啊,姓冒的去清海伯府找于氏。可于氏早得了婆子的信儿,哪敢沾啊。得,他去叫门,人家说不认识他。他说自己是于氏表哥,直接被打出来,说是他家大奶奶哪有什么表哥堂哥的,分明是不知哪里冒出来乱攀亲戚的穷鬼。”
“啧啧,被他媳妇全说中了吧。”杜仪娘趁机教导众汉子:“所以说,娶了媳妇儿就得听媳妇儿的话,什么表妹表姐老相好的,都不是玩意儿。”
黎铁华当即点头:“媳妇说的对。”狗腿的给杜仪娘续水。
众人鄙夷,二当家这辈子翻不了身了,寨里上头有寨主,回到家有嫂子,这辈子,就是被人压的命。
黎小泽又被爹娘扎了眼,问他娘:“那我以后也听我媳妇的?”
杜仪娘心一堵,养个只听媳妇话的儿子,她不得呕死。一时,竟只瞪着黎小泽不知该说什么好。
众人哈哈笑,这小子,鬼机灵,还坏心眼儿。是咱水匪的后人。
渁朝儿也凑趣:“那我不用听别人的。”
渁竞天笑:“你听娘的。”
“恩。”
杜仪娘立时眼红:“就该生个女儿,儿子都是讨债鬼。”
众男人…啊,以后一定要生个女儿啊。
渁竞天问小祥子:“后来呢?”
小祥子摊手:“姓冒的只能回去了呗,我亲眼瞧着赌坊的人去了,又斩了根手指头。唉,作孽哟,他家仨孩子,我也瞟了眼,都长得挺不错的,被赌坊拉去,也只有那一条去处。”
杜仪娘叹气:“倒霉了仨孩子。”
桃子就问:“他就不能拉于氏给他还债?”
杏子撇嘴:“门都进不去,人也见不着,他能怎么的?”
“就让于氏逃了去?分明她才是最坏的。”
渁竞天笑:“怎么能少了她?”对小祥子吩咐:“你去跟姓冒的透个信儿,只要他把于氏攀扯出来,保他仨孩子无事。”
杜仪娘拍拍小心肝:“咱就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渁竞天问她:“姓冒的供出姓于的,于氏的孩子可就要倒霉。嫂子就见得了?”
杜仪娘白她:“那是她活该,再说了,于氏再怎样,她的孩子毕竟是伯府的子嗣,绝对落不到被卖到青楼的下场,不过是过的苦一些,也是替他们娘还债。”
哪像冒娘子的孩子,才是真正的无辜。小祥子说,冒娘子自律的很,带着三个孩子从不动用冒表哥得来不正的钱财,教养的很好。
怎么这世上总是坏人作恶,好人遭殃呢。
第二日上朝,清海伯就被人参了,说他不教子孙,乃是无德,管教不力,乃是无能。内宅不扫,何以扫天下,该被清出朝堂,再修自身。
清海伯很生气,却无可辩驳。昨天他本来在戏院听戏来着,下人回禀,才知道家里出了事儿。问韦二,他失魂落魄什么也不说,问别人,谁也不知道内情。后来就让韦二去黄家认罪,可韦二被抬回来时,是昏死的,又请大夫又派人去调查。
他倒是知道韦二干了什么好事,但此时可不是认罪的时候,只反复说,韦二是着了别人的道儿,被人害了。
御史道,说是别人害的,好,那拿出证据啊。没证据,就是韦二他自己德行不修,朝廷官员竟敢狂赌成性,窥斑可知豹,清海伯家实在不配得皇上信任,该退就退该让就让,别再丢人。
气得清海伯当场立誓,定要揪出幕后居心叵测之人,还伯府个清白。
不是初一,渁竞天没资格上朝,自然错过了好戏,这都是卫同来转达的。
渁竞天嘿嘿笑:“证据?我怕清海伯自打脸,恨不能这证据消失了去。”
没错,清海伯这会儿真的想打脸,恨不得眼前这一幕消失干净。
冒表哥站在清海伯府正门前,高声口述于氏罪状呢。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一张张兴奋又鄙夷的脸,仿佛在说,看吧,看吧,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内里是如何的不堪,简直猪狗不如。
清海伯想让人将冒表哥“请”进去,可下人才朝冒表哥动动脚尖,他就尖叫:“杀人灭口,杀人灭口了。”
人群就会沸腾,传递着,果然,心虚了,就是他们干的。
冒表哥说的嗓子都嘶哑,说了一遍又一遍,说于氏找上他,与他合谋,如何拿捏了韦二的性子,如何引得他上钩,如何引得他沉迷,以及如何与赌坊合伙分赃。甚至,他有心的将这几年韦二每次去赌坊输了多少银子,自己分了多少,又给于氏多少,统统讲出来。
不远处,那几张御史的脸,是对面阵营里的,他们绝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清海伯凌厉了眼,真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男子,以及龟缩在府里的于氏。
有个御史挤了过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不善笑着提醒:“伯爷,这个时候,若是当事人死了,罪过可就全都是她的了。”
想灭口推卸罪责,可惜,晚了,早干嘛去了?
清海伯冷笑,如今他才是不能让于氏死。若是于氏死了,这些不要脸的定要卫家来承担罪责,而于氏活着,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一人认了。
况且——清海伯憋屈死了,他卫家人当然不会害自家人,都是于氏那个贱妇。
冒表哥此时说到于氏谋算:“弄臭韦二名声,将来就没人跟她男人抢爵位。”
清海伯要吐血,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呢,往下传也是传给自己的儿子,于氏的公公,这得多少年才到孙子辈,她于氏就真这么急不可耐?
御史视线扫过他的脸,凉凉挑拨:“恩,想的真好,要是她公公出个什么事儿,她夫君就能越辈顶上了。”
清海伯一凛,这一刻,他连儿子生个风寒都能想到于氏头上去。
冒表哥机械道:“她要韦二媳妇的嫁妆,给他男人打点前程,给她的孩子富足未来。”
御史就叹气:“可怜黄大学士当眼珠子疼的孙女哟,被人当了砧板上的鱼。”
清海伯额头青筋直跳,黄家还憋着怒火没发呢。
该死的于氏!
御史意味不明呵呵了声,问冒表哥:“这人,我问你,你那好表妹——可是官家夫人,岂容你随意构陷污蔑,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冒表哥一怔,证据?他…没有。对求而不得的表妹,他总是有求必应,怎会想到留下证据?
御史皱了眉,清海伯亮了眼。
“我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