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一泼茶,晕染开那锦绣衣服。
那妇人吊梢眉眼斜斜的挑起一丝冷傲,显然是根本看不起眼前的少女们的,至于站在旁边一身布衣的苏梦忱,便直接忽略了。
不过仆人而已。
这妇人是当朝阁老的续弦,年轻的时候还上过战场,生下的大儿子在朝中当着年轻的左相,小儿子在青崖书院读书,乃是有名的将门虎子,天赋卓绝,今年不过十六岁,已经冲到了青云榜的第十九位,可谓是前途大好。
而众人听了那妇人的话,都将目光转向了宋晚致等人。
一袭布衣的男子,面目普通,一袭素衣的少女,容颜如玉,一袭黑衣的少女,冷艳无双,一袭破衣的少年,一看落魄。
这实在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组合。
宋国人尚美,人们的目光落在莲萱身上,不由暗暗赞叹,但是到了最后,却又觉得素衣少女自有一种特别的气韵。
谢春上前一步,对着那妇人道:“李夫人,我说过要将青崖书院踩在脚底下,有没有说过将你踩在脚底下,你那么生气干什么?难道,是想让我将你们也踩在底下么?”
她笑嘻嘻的说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何曾有人对李夫人说过这样的话,她顿时拍掌而起:“你这小子再给我说一遍!”
谢春仍然笑嘻嘻的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再说一遍又怎么样?”
谢春的脸色微微一压:“李夫人,别以为青崖书院多厉害,青崖书院的院长多厉害,别以为青崖书院的弟子多厉害,除了呆在那座腐朽的书院慢慢成为一具修炼的枯骨外,能有什么用?”
谢春的眼睛逼向那李夫人。
李夫人的身子一颤,只觉得“少年”的眼神冰冷如刀,那散漫嬉笑的表情似乎也变得莫测起来,但是瞬间,她的目光便狠狠的看了过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涂着丹蔻的手指端着茶杯微微一转,然后轻嗤道:“好狂妄的小子,竟然敢这么说青崖书院的院长大人,便是你父母舍不得教训你,我也该教训你。”
她的手指一翘。
而后,她身后的侍卫便站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一品夫人身边配着的侍卫都是格物境的高手,眼前的这个邋遢少年……
所有人都知道“教训”意思。
人们同情的看着他们,一来就得罪了这么多的权势之家,还怎么在东都生存下来。
侍卫对着谢春举起了手,握成拳头。
李夫人的嘴角淡淡的勾起:“真是一个没见识的傻孩子,你算什么东西?在明珠榜上有名还是在青云榜上排的上号?”
侍卫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破衣少年,眼底也带着深深的轻蔑。
李夫人舌尖一转,觉出些新茶的香味:“本事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说三两句话就能说出来的。”
侍卫的拳头绷紧。
“打吧,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些自己的斤两。”
侍卫的拳头猛地砸下来!
“砰——”
还没到,已经夹带着风声,然后朝着消瘦的人砸下去!
一拳头!
眼看那一拳头就要砸下去,然而,谢春却连眼角都没有抬,然后,一只纤细的手探了过来,一点。
那铁拳瞬间顿住。
所有人顿时吃了一惊。
而等到看清楚眼前的状况的时候,顿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硕大的拳头面前,只横着一根纤细的手指,仿佛兰花。
点在巨石上的弱兰。
而后,那兰花一曲,手指一弹,接着,“咔嚓”一声,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侍卫愕然,水嫩自一退而后,脸色煞白,瞬间,冷汗淋漓!
宋晚致看着他道:“抱歉,我无法容忍别人将拳头对准我的朋友。”
少女声音犹如冰玉相击,声音清缓,然而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坚持,不容怀疑。
李夫人端着茶杯的手瞬间就僵住了。
其他的人也跟着吃了一惊。
人们的目光落到少女的手指上,少女的手随和的放在腰前,那素色的衣袖往下落下一截,只看到那纤细的手腕上落下来一截,玲珑剔透,并无任何的饰品,却愈发显得浑然天成。
这样的一只手,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挡住那样的一个拳头呢?
然而,她挡住了。
宋晚致带着笑意,眉目宛然,接着,从诸位夫人之间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很轻巧,似乎,走在这些王公贵族之间,也和身后那千千万万的百姓差不多。
那些本来气势汹汹的妇人们却连动都不敢动。
少女走到阁楼门前,然后,打开了门,对着身后的那些夫人问道:“诸位夫人,是否要进去喝一杯茶?小女手拙,但是也愿意为诸位远道而来的夫人煮上一杯。”
少女越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便愈发显得眼前的这些妇人落了下乘。
这般气度,遍地惊华的东都也从未见过。
李夫人僵了僵,脸色滚过一层红一层白,最后,她一弹自己的袖子,仍然固执的道:“有点本事,不代表很有本事。整个东都,不知道有多少强人!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着一众夫人快步离开。
谢春抱着手站在那里道:“夫人,不是说好了秦陵试上见真章吗?放心,你说的任何的狠话,都会一句句打在自己脸上的。”
李夫人的脚步一顿,然后回头狠狠的看了谢春一眼,接着才大踏步走了。
谢春高兴的笑了起来。
四个人这才入了院子,将门给关上,堵住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宋晚致上楼去看了那小姑娘。
宋晚致撩起帐子,那个小姑娘顿时便惊呼一声,宋晚致温和的道:“别怕小姑娘,这是在北大街的梨花巷子。”
那个少女的惶恐少了些,看到少女盈盈的双目,温和如月,在四处一看,只见四周整洁,在桌案前,还插着一朵半开的丁香花。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将心中的惊恐和警惕都压下去了半分,她脸色仍然苍白着,回想起那晚的剧痛,顿时一头的冷汗又出来。
宋晚致心底叹息一声,然后低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先休息一下,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我给你涂了点药。”
那小姑娘方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干净的衣服,弥漫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痛意。
宋晚致看她精神状态不大好,于是走到旁边,一边点燃了安神香,一边道:“再休息会儿,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说好吗?我去给你煮点粥,你喜欢吃什么?莲子?百合?银耳?”
那小姑娘仿佛觉得家中姐姐在询问,一瞬间,心间便莫名的安定下来,然后,声音沙哑的开口:“……都好,不,还是百合。”
宋晚致轻轻笑了:“好,睡会儿,待会儿粥煮好了我来喊你。”
“……嗯。”少女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宋晚致这才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
宋晚致询问了谢春喜欢吃什么,谢春一口气抱了十多个,莲萱却淡淡的摇了摇头。
宋晚致便和苏梦忱一起往后房里走去。
谢春站在那里看见立在角落里的莲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女不常说话,似乎拙于唇舌,即便站在她身边也像是隔了十七八里远,除了那日和宋晚致重逢的时候有过表情的外露,其他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呆着的。
她的世界,别人很难插足。
谢春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对她说的话,她不由急得抓耳挠腮。
而正当她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那站在那里的少女却回过头来,一眼就将谢春那抓耳挠腮的模样看到。
谢春顿时脸一红,这些年,脸皮早就厚成城墙的她竟然在这个少女那双冰冷如雪的眼眸下红了脸。
莲萱向她走来,然后,停住。
谢春一愣,然后正想开口说话,然而还没开口,莲萱却突然摊开了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谢春的面前。
雪白纤细的手指,摊开,一个小小的纸包松开,然后,露出一个小小的,丸子。
雪白的,上面撒了点芝麻。
这是,酒酿团子?
这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少女拿的?
这是,给她的?
谢春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绝艳的少女。
莲萱的声音好听而又冰冷的响起:“好吃。”
看着那不知道被少女握在手里多久的东西,一瞬间,谢春的心底涌出一种不知名的感动来。
她以为她不近人情,然而这一路,她却将这个给她的东西握着。
多少年了,谁又曾在意过她?
“谢谢。”谢春收起了那嬉皮笑脸,然后双手接过,握了起来。
谢春不舍得吃,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为什么晚致没有?”
莲萱垂眸道:“她似乎不喜欢酒。”
酒酿团子,酒味已经融入了。
她又转过身,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谢春握着那纸包的团子,一瞬间,心潮起伏。
有种心思太小,有种心思太细,你不仔细瞧,永远也发现不了。
她看着黑衣少女的背影,在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她,又喜欢什么呢?
喜欢什么?
宋晚致知道莲萱喜欢酒,非常喜欢,然而一喝酒的时候便和小夜那个吵翻天打呼噜的样子不同,她会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越来越清明。
宋晚致给莲萱特地做了一盘酒糟鸡。
饭菜摆上桌,谢春看着那桌上摆放的酒糟鸡,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的目光在宋晚致和莲萱身上转了一圈,一瞬间,忍不住傻傻的笑了起来。
是否是幸运?
彼此都不曾说什么,然而,彼此却又都非常的了解。
吃过了饭,宋晚致才捡了点清淡的小菜,估摸着那个小姑娘醒了,才端着熬的软糯的粥给小姑娘送了上去。
苏梦忱不便进去,就在外面站着,少女询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一丝丝的,仿佛春雨点在绿芭蕉上。
他站在那里,小白见着自家的主子,然后也从房顶上红狐狸身边跳了下来,然后拿着脑袋朝着苏梦忱的手边轻轻的蹭。
主子,你都好久没有摸过我了……
苏梦忱垂眸,看着小白谄媚的龇开牙齿,然后一笑,伸出手指在它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伴随着将要拉下来的夜幕,一只小小的云雀在天空上逡巡一番,然后,像是一颗星子一样坠落到了苏梦忱的手心里。
苏梦忱的手一拨,便看见了它的脚下绑着的一张纸。
金色的纸张。
苏梦忱眉眼微微一展。
这样的纸,也只有那个人不嫌花哨了。
一张小小的纸上面,布满了一根根的极其细小的金线,很重。
苏梦忱一展开,然后扫了一下那张纸上的内容,然后,二指一捻,那张金线纸,便在瞬间化为灰烬。
云雀蹭了蹭苏梦忱的手指,在小白那“包含威胁”的目光下,这才挥了挥翅膀,然后“咻”的一声飞远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梦忱转头问道:“好些了吗?”
宋晚致微笑道:“没什么大碍了,太医院的小姑娘,发现了点秘事,便遭受到了毒打。”
“是有关连轩的吧。”苏梦忱含笑问道。
宋晚致道:“那小姑娘没说,但是想来差不多。怎么了?”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然后替她收了提着的篮子,一边往下面走一边道:“连政指摄政王之职,可谓大权在握,背后却另有势力。然而,连轩也不可小觑,不过,还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契机?”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看着她的双眸,忍不住一低头,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吻,含笑道:“是的,契机,一个,给与他希望的契机,沉睡的狮子就会为了自己希望的人不管不顾的冲起来,对着所有挡住他道路的人,露出王者的爪牙。”
——
皇宫深深。
在这入夏的日子里,地面仍然烧着地龙,殿内的宫女和内侍都早就已经大汗淋漓,然而,坐在那里的男子,端坐在那里,仍然披着厚厚的衣物。
旁边的内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这都是摄政王批改过的重要的,拿过来给您看一下。”
男子抬起手来,低低咳嗽了一声,他拿着朱笔,翻了一两个奏折,突然间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旁边的宫女急忙替眼前的男子送上来药物。
“陛下,这是药。”
连轩抬起了眉眼,那一瞬,冰雪之上玉色闪动,明明消瘦至极的病容,却仿佛被晕染开一种夺目的光辉来,一瞥似乎含情,然而往里看,却只看到千里冰封。
他探出枯瘦的手,然后,端起药,喝了下去。
暗地里,那个端药的宫女松了一口气。
连轩今日精神稍微好些,将那批改的奏折粗粗的看了一遍,接着,便站了起来,去洗浴。
偌大的浴池,事先便有宫女将一切的物品都准备好,悄悄的退下。
十六折屏风在眼前展开,将浴池给围了起来。
连轩现在虽然不大好,尤其惧冷,所以浴池里面的热水已经不是热,而是烫了,浓重的水雾升腾起来,将一切弥漫开。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年轻而俊美的帝王从来不让人近身服侍。
连轩一边扯开自己的衣服,然后转过屏风,片刻间,他的身上便只脱得只剩下一件中衣。
然而转过屏风,男子的脚步却突然停住。
水雾缭绕中,一个紫衣少女坐在那里,披着头发,发上插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背对着他,那身紫色的纱衣勾勒着少女玲珑的躯体,鲜嫩而美丽,宛如一朵将要绽放的花。
十八九岁的少女,青涩和成熟正当好。
少女娇娇柔柔的声音想起来:“妾慕陛下久矣,陛下已经二十有……”
“脱下来。”连轩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来。
那少女一呆,而后,背对着连轩一脸绯红,她是万中无一的美人,没有谁见到她还能够脱身的,便是这宋国最尊贵的帝王也不能免俗。
她自然知道自己怎么脱衣服才最好看,于是她一边转身一边褪去身上那单薄的衣衫。
传说中俊美无双的连轩陛下,会是什么样呢?
她回头。
满眼容华。
紫色的纱衣落地,少女被小衣包裹的躯体盈盈欲出,然而,她满脸的娇羞和期待都在看到男子那冰冷的眼眸时候顿时一惊,而后,一道冷光扬起,一把长剑瞬间没入她的躯体。
鲜血喷出来,连轩掏出帕子擦过自己的手一边冷冷的看着那紫色的纱衣。
“啧啧啧,真是的,这样的美人,你也连看都不看一眼,还给杀了,真是暴殄天物呀。”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从暗处转了出来。
年轻的左相贺子归,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勾起眼眸。
连轩将帕子仍在了他的脸上。
左相的嘴角一抽,然后默默的承受住了,看了连轩那一脸的病容,叹息道:“陛下,你要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无忧姑娘又看不见……”
“无忧”二字破入男子的耳朵,年轻的帝王瞬间垂下了眼眸。
贺子归急忙将自己的话语给打住,那个名字,对于眼前的男子而言,无疑是死穴。
他看着他一伸病体,急忙转了话题:“你就让那连政这么干下去?他现在都在暗地里动手了,在你的眼底下虽然瞧这规矩,然而在十六州里,都已经派遣了他的人,这般步步侵蚀,后面你若是想要夺回来,可就晚了。”
连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哦。”
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贺子归恨不得一拳头给眼前这个君主和年少挚友打过去,但是却仍然勉强憋着气:“那么,你便等着吧。秦陵试恐怕这厮有动作,你要小心。”
连轩淡漠的道:“哦。”
贺子归看着他,忍了忍,终于忍不住怒道:“那么你便这么等死吧!我再管你我就不姓贺!你看看你死了她能回来看你一眼?!她没死能不回来?所以你就想将自己折腾死?!你!我不管你了!”
然而连轩却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贺子归磨着牙,一甩手,然后转身而去。
连轩站在那里,看着那紫色的纱衣,突然间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手一抖,突然间猛烈的咳嗽起来,没有帕子,一丝带着黑色的鲜血瞬间便从他的口角给流了下来。
男子面无表情的擦干自己嘴角的鲜血,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门被一层层的踹开。
连政站在殿外。
连轩看着他道;“摄政王,你一个人,去将尸体给收了,孤不愿意闻到一点血腥味。”
连政依旧弯着腰道:“陛下,您该有子嗣了。今日您杀一个,为了皇族,臣还是会给您送来的。”
连轩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哦?你试一试,这是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说着,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连政看着连轩远去的身影,眼底滑过一丝冷光,然后他的目光放远,接着,落到了那放在书案前空着的药碗上,嘴角慢慢的露出一丝笑意。
早夭的帝王,算不得什么。
——
自从那日众夫人来挑衅之后,小阁楼便再次恢复安宁。
虽然暗处有多双目光紧紧的盯在他们的身上,然而这两日,几个人都是买菜做饭,或者天气好了一起在外面游览着,更多的时候,不过是坐在院子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宋晚致没有去问谢春和她父亲之间的恩怨,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是伤痛或者是隐秘的快乐。
不必深究。
有时候,只需要陪伴和支持便可以。
宋晚致和苏梦忱一起沿着道路慢慢的前行。
明日就是秦陵试,每个人都显得兴致勃勃,大家热闹的讨论着这些年来秦陵试上出现的各种奇观。
“秦陵两边的悬崖峭壁上,是观陵道,在两边对开,我曾经有幸去观摩过,透过那云雾,一波波的人呀。”
“那么《光阴卷》是什么样神奇的东西?”
“我们只是旁观,哪里看得见这些,你以为我们在秦陵道上看得清那些东西?但是,我们见过领悟《光阴卷》的人呀!”
“什么样?是不是非常的非凡?!”
“何谓《光阴卷》?我曾经见过一个半圣领悟了《光阴卷》第五卷,简直是神奇!那半圣本来已经古来稀,然而在领悟了第五卷之后,瞬间年轻,那一瞬的霞光可以破开天际……然而可惜,她也只领略了第五卷,到了第六卷便功亏一篑了。”
“……所以说,这是返老还童?”
……
宋晚致和苏梦忱从两边走过。
宋晚致问道:“这世间可真有返老还童之说?”
苏梦忱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宋晚致,然后下颌懒懒的一抬。
宋晚致顺着他下颌抬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他们的前面,相互搀扶着一对躬身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们容颜不在,身体因为年纪大了已经开始驼着,褶皱在身上一层层的堆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然而,两人的目光交替间,却带着满满的平和和暖意。
宋晚致的心中一暖。
苏梦忱道:“世人惧生死,所为颇多。有放不下的人,看不透的事,完不了的愿,勘不破的欲……从无对错,返老还童只是想要将那些放不下的,看不透的,完不了的,勘不破全部放下了,看透了,完成了,勘破了才罢。然而,生命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过程。所以,有些东西本来便放不下,看不透,完不了,勘不破。坦然受之即可。你看那两位老人,难道就放下了彼此?人生在世,何谓圆满?”
苏梦忱将少女的手笼住,含笑:“有时候,放不下才好。”
宋晚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笼在掌心里,那修长分明的手指在布衣下带着无人可知的强悍无匹的力度。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情感缠绕入心间,带着让人无法言说的感觉。
她也是呀。
既然放不下,为何要执着要放下?
岂非就是那些放不下,才雕刻了一个人各种的模样?
那是生命中注定承受的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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