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别处叶子被晒得打卷,连尘土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这里却像是个被遗忘的世界,连阳光都止步于此,严丝合缝地掐着洞边落下,一分不入。
“哇!舒服!”季锦里走了过来,发现从隧道里吹出的风清凉得很,立即张开双臂沐浴清风,“我终于活过来了!”
夏冰有样学样,闭着眼睛享受天然冷气。
夏卿也冷不丁开口:“时掌门,山洞向阳,为何蕴阴?”
时墨正在检查横在洞口的铁杆能不能移开,闻言微怔,瞧见那两傻子的样子,猜到她的用意,忍不住低笑出声,“阳之性散,阴之性聚,阴抱阳而聚,阳不能安于聚必散。”
夏卿也啧一声,心道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就是难得一见。
季锦里完全没听懂,一脸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的茫然。
夏冰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赶紧往边上退了两步,见季锦里站着不动,还拉了他一把。
季锦里一头雾水,“怎么了?”
夏冰脸色有些难看,“别吹了,里面怕是有死人。”
季锦里胃里又开始翻腾了,MMP,感情他吹了半天死人风!
夏卿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也不见得是死人,也许里面藏着条大蛇,正往外吐气呢。”
季锦里:“……”根本没有被安慰到啊!
“师父。”他不敢离夏卿也太远,带着一丝侥幸问道:“这里被封住了,我们进不去吧?”
夏卿也笑眯眯道:“一根杆能拦住谁啊,从上面跨或者从下面钻,实在害怕,可以让你师弟抱你过去啊。”
夏冰:“啊?”
季锦里;“可车怎么办?停在这里不安全吧。”
夏卿也捂着嘴笑:“就是,万一有人偷我们的腌萝卜呢。”
季锦里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腌萝卜,再说谁会偷这种东西啊!正要说话,就听到金属在地面拖拉的声音——
时墨将拦在洞口的铁杆给推开了,钢筋架在地面上擦出数道痕迹,往下震落不少铁锈渣渣。
时墨将拦路的铁杆从横向推到竖向后,拍掉手上的灰尘,道:“我们开车进去。”
这下,连夏卿也都有些意外,“不先去探探路?”
“没必要。”时墨站在隧道口,看着黑黝黝的深处说道:“我有九成把握能从这里到达烟门里,走路太慢了,既然里面的人能开车出来卖瓜,我们自然也能开车进去。”
“不是吧。”季锦里道:“这里连个车辙印都没有,你觉得他走的是这条路?”
时墨:“里面的人走的肯定不是这条路,但除非你能找到一个带路人,不然我们连烟门里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进去了。”
季锦里:“万一隧道那头没路呢?”
时墨:“没路就折回来。”
季锦里:“……”
这么随便的吗!他看向夏卿也,征求她的意见。
夏卿也嫣然一笑,伸手将他被风吹乱的刘海拨正,像哄孩子那样温柔地说道:“放心,没有万一,他那九成把握加上你,百分之百没问题。”
时墨转身,刚好瞧见夏卿也纤细白皙的指尖划过季锦里的脸颊,在他下巴轻轻一挑,笑得妖娆艳丽,温言软语暧昧轻佻,生生把流连花丛的季影帝撩得面红耳赤。
这女人,一点都不检点!
时墨冷着脸,目不斜视地上了车。
夏卿也调戏完徒弟心情不错,上车后嘴角都翘着;季锦里被调戏后心情也有点荡漾,怎么上的车都不知道;唯有夏冰心情复杂,他一直以为夏卿也和时墨是一对,可瞧着又像那么回事。
师叔似乎对时掌门有点兴趣,就不知道时掌门是个什么意思,而刚认的小师兄看师叔时眼睛都在泛光,就差把“我喜欢你”贴在脑门上了,还有,师叔刚才的举动也挺暧昧的,时掌门还黑脸了……
这都什么复杂的三角关系,好乱啊!
夏冰看着车窗外的蓝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车子发动,缓缓朝着隧道开去。
头顶的太阳被遮去,视线变暗,瞬间感觉到了阴冷。
不是夏日进入冷气房那种兜头一激,而是在水中待了很长时间,寒意浸体后,从骨子里里往外渗透的阴冷。
一时间,连空调吹出的冷气都显得温柔和煦起来。
季锦里搓着胳膊道:“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把冷气关了吧。”
时墨关了冷气,打开远光灯。
敢于太阳比肩的车大灯在隧道中惨遭滑铁卢,一百多米的照射程大幅度缩水,堪堪能射出五六米,照亮了近处的杂物堆和空气中飘荡的灰尘。
车轱辘碾压着杂物而过,发出嘎吱、咯噔的声响,任何动静都被无限放大、随着回音在隧道中回荡,形成各种挑战人的想象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的怪声。
季锦里看着窗外,车灯打过的地方不断产生明暗变化,影子拉长、延伸、合拢,看什么都像是怪物,为了缓解紧张,他开始没话找话说,“这个隧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啊?”
关于隧道的事只有时墨一个人知道,但他此刻关注着前方情况,没功夫搭理他。
季锦里又问:“这个隧道有多长啊,我怎么感觉进来好久了。”
夏卿也开口:“多长不知道,但你这个久有点快啊,我们才进来不到一分钟。”
正常情况下,一分钟能开出很远了,但隧道里情况不明,为了观察,还得戒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时墨开得很慢,也就比走快一些,只是黑暗会让人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接受过多的信息,从而产生进来很久的错觉。
继续前进,隧道中的杂物减少,开始露出防止岩石变形坍塌的衬砌,一根根钢筋编织成密密麻麻的网,有的被浇上了混凝土,有的裸露在外。
夏卿也将车窗打开,立即闻到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潮湿腥气的气味。
“什么声音?”季锦里突然问道:“是老鼠吗?”
夏冰吓了一跳,“老鼠!快关窗啊!”
夏卿也没听他的,反而将副驾这边的车窗全部打开,伸头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