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素芬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屋里传来婴儿哭声,家里人才惊觉此事,简直又急又气!急的是这孩子的出生玷污了纯正的血脉,气的是素芬竟然不知廉耻的和外人发生了关系,这要给其他人知道了,他一村之长的颜面何在!
经过商量后,他们决定瞒着素芬把孩子送出去,至于是被人收养还是冻死饿死,就看自身的造化了。
素芬虽然疯了,却有着做母亲的本能,仿佛察觉到有人要对孩子不利,一直紧紧抱着不松手,稍微靠近就大喊大叫,家里人折腾半天没能抢走孩子,反而把左右邻居给招了过来。
这下孩事情彻底瞒不住了。
未婚生子,还是外人的种!
村里的人大惊失色,纷纷说这孩子是对血脉的亵渎,会招来灾厄和不幸。
黄钟的横死,村里人嘴上不承认,说他是受到天谴活该,但内心深处未必真那么安稳,以至于看见婴儿时反应相当激烈,内疚不安催化出的恐惧让他们无法面对这样的存在,并用强硬冷血的态度表示孩子不能留!
这个不能留和送出去不一样,是要把孩子送去祭山。
如果把孩子送到外面,遇到好心人还有一线生机,送去祭山,那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十几个人冲进屋,从素芬手里抢过孩子,由老村长抱着上山。
在众人的见证下,这个出生后连口奶都没喝着的婴儿,尚未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就被他的爷爷亲手丢下代表灾厄的天坑。
失去孩子的素芬疯得更厉害了,在一次家里人给她送饭的时候冲出房间,跳井自杀了。
“太过分了!你们这是杀人!”
“禽兽啊!不对,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季锦里和夏冰气得发抖,恨不得把当年那些人揪出来扇两个巴掌!
“那什么老村长找人来教书,我还以为是有思想有远见的人,结果连亲孙子都下毒手,太不是人了!”
季锦里越说越气,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干脆朝那孙福贵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啊!”孙福贵大叫一声,脖颈和脸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青筋鼓起,“这事都过去二十年了,根本就和我没关系,素芬要报仇去找那些人啊,我才是受害者!”
说着像是豁出去似的,对着井下大喊道:“怨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找谁!或者给个痛快的把所有人都带走!你敢吗!敢的话晚上就来!老子等着!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声音在井里回荡,听起来很是渗人。
夏冰:“卧槽!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夏卿也将人提起来,丢在一旁地上,“你说素芬要报仇是怎么回事,她没死?”
孙福贵杵着发胀的脑袋,神经质地笑着说道:“如果她没死,那就是人,人有什么可怕的!”
季锦里:“不是人!那是什么?”
孙福贵沉默,疯狂的神色渐渐被恐惧替代,开始发抖,“不知道,但她回来了!带走了很多人,晚上肯定会带走我的……”
他害怕得浑身发抖,刚才冲井里大喊的气势消失殆尽,开始语无伦次,不断说着“到他了”“晚上会被带走”这样的话。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走!”夏卿也冷冷道:“想活命的话,赶紧把事情完完整整说出来!”
孙福贵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眼里染上惊惧。
素芬跳井后,尸体不知道沉到哪里去,并没有浮上来。
但人肯定是死了的,那口井也被压上一块大石头,彻底封死。
接下来的日子,村子里的人依旧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发生。
素芬这个名字渐渐被人们淡忘,只是偶尔会出现在老人口中,用来告诫年轻人不要和外村人谈恋爱,否则招来灾厄就是那样的下场。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年初。
阿强得了肝癌晚期,没钱治疗也治不好,干脆回来等死。
这病恶化起来极快,之前还一个人挑着百多斤的担子往返山路,短短两月就瘦成皮包骨,癌细胞不断扩散,疼得他饭也吃不下,天天咳血。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他连着念了数声“素芬”,终于咽气了。
阿强四十多岁一直单着,村里的人给他介绍了好几门亲事,都被他推了,说忘不了素芬。
这下人没了,按照当地的说法,到了年龄却没有结婚的人到地下是会受苦的,如果不帮他完婚,鬼魂就会滋生怨气,闹得家宅不安。
所以家里人决定给他结一门阴亲。
只是这人选不好找,首先活人不能找,一个村的不能祸害人家,其次祖训摆在那里,又不能找外村的。
本村亡故的人员中,有的是生前结了婚的,正儿八经有主的不能碰;有的死后也结过阴亲,一女不能配二夫;剩下的不是年龄太小,就是隔着辈分不合适。
算来算去,竟然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
这咋办?那就不结了!
他家嫂子说不行,如果不帮阿强完成心愿,怕是会影响子孙的福报,要人选有一个很合适。
她说的就是死去快二十年的素芬。
其他人一想,对啊!
素芬虽然生了个孩子,但她并没有和那谁举行仪式,还属于单身,和阿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生前本该是一对,阴错阳差没能在一起,死后正好弥补这段缘分。
于是,阿强大哥去了素芬家,提出结阴亲的意向,并愿意给出丰厚的彩礼。
当时素芬的爷爷身体不好,已经不做村长了,她爸有次上山摔断腿,行动不便,家里的活计都落在儿媳一个人肩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刚听说要给死去多年的女儿结阴亲,对象还是阿强时,素芬妈妈一口回绝了,她觉得女儿生前就不喜欢阿强,死后肯定也不愿意和他绑在一起,但架不住阿强大哥开出的条件优厚,三番五次登门做思想工作后,素芬妈妈动摇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二十年的平静生活,村里的人已经淡忘了当年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在他们看来,素芬就是一个不听老人言把自己给作死的人,那个老师的死、婴儿的死,还有素芬的自杀都是自作自受,和他们没关系。
所以没有一个人对这场阴婚产生异议,也没有一个人料到,这个举动会给他们招来噩梦般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