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就这么被强塞进驾驶室。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霍靳琛的手背上有一块青紫的鼓包,上面有细小的针头血痕。大概就是梁洛说的打点滴的事。
她暗中留意他的神色,发现他眉头一直是皱着的,显然心情并不好,七月注意到他手边有摘下的口罩,感冒似乎很严重,尽管这样,手机仍然不离手的在收发邮件。
男人像是注意到她的注视。
突然抬起头,深邃黑眸与她在后视镜中相撞,半秒之后,各自若无其事的收回。
七月叮嘱连笙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
一个小时后,车回到港城一中。
霍翔在霍靳琛的高压笼罩下,埋着头下车。临下车还听到他的警告:“在学校老实点。”
常年混迹商场的男人,训起人来都格外有威严。
七月再次发动车子,开回君悦酒店。
期间霍靳琛又接了两个电话,其中一通像是国外打来的,他全程都是英文沟通,七月英文只有半桶水,磕磕绊绊听懂几个单词,坐在一旁的连笙更是流露出崇拜的表情。
还在读高二的孩子,很容易对优秀的人产生崇拜之情。
不得不承认,霍靳琛工作时的个人魅力。即使在病中神色困顿,也不影响他的思维判断,逻辑严密,语气中肯,言谈简明扼要,条理分明,这赋予他一种工作中男人特有的微妙魅力。
车子中控台上放置着一瓶男用香水,淡淡的薄荷味,和她以往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差不多。
这种好闻的气味,总能让她鬼使神差想起那天在雨中,那个湿漉漉的吻。
“开车的时候不要开小差。”刚挂了电话的霍靳琛突然抬头,余光扫了她一眼,冷淡的提醒道。
七月蓦的收回视线,面红到脖子,为自己前一刻不着边际的联想感到羞耻。
回到君悦,霍靳琛看着七月那蹩脚的停车技术,打开车门来到驾驶窗边:“下来。”
七月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难为情的开口:“谢谢霍先生。”
谁知男人反问:“谢我什么?”
七月一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组织了一下语言,怎么回答既显得礼貌,又不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没等她想清楚,霍靳琛的声音已经传来:“你先上去吧。”
七月拉着连笙退到一边,酒店门口,看见黑色宾利熟练的倒进车位。
别人帮了自己,到底没忍心不辞而别,她对连笙说:“你先上楼,我一会过去找你。”
酒店八层窗口,连慕尧放下紧攥的窗帘。
脑海中一幕幕回放的,是七月从那辆黑色宾利中走下的身影……
一种无名的苦涩在心尖环绕。
霍靳琛停妥车,就看见七月还站在酒店门口等他。
他走过去,屈指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问她:“怎么不上去?”
七月垂着头跟在他身后:“梁先生让我看着你打完点滴。”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他语气轻慢,却让七月耳根发热。
进去电梯后,七月回想自己跟他孤男寡女的,在酒店这种地方,实在不合适,就算他病着,那也是个男人。于是又想去按8楼。
霍靳琛跟她同时伸手去按电梯,在几乎碰到的时候,七月缩回了手指。
霍靳琛余光扫向她细白手腕,径自按下十层,猜透她心思似的反问:“反悔了?”
七月扭开脸:“没有,我以为大总裁都是不用自己按电梯的。”
霍靳琛笑笑,不置可否。
严格来说,并不算孤男寡女。
因为霍靳琛一回到房间,就打电话让医生来了。
医生给他做了详细检查,又数落他不该挂水挂到一半离开,现在手背都鼓了,这只手不能再打针了。
霍靳琛之所以打左手,是因为右手还要处理文件。
现在右手被吊着,颇有些不自在。
七月看他挂上水,正准备开溜,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她:“去烧水。”
她只得手脚麻利的烧了水,给霍大boss泡上一杯热茶。
霍靳琛左手不便,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就皱眉:“烫。”
真麻烦!
七月腹诽了一句,端起杯子自己尝了一口,还真挺烫的。放在茶几上给他吹凉,又听见大boss吩咐:“把桌上黄皮的文件拿来。”
七月化身小秘书,随叫随到。
好在他发烧,精神不佳,看了一会儿文件就捏着眉心搁下了。再过一会儿,人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七月不敢走远,怕他睡着了忘记拔针,也不敢离他太近。
去里间卧室找了张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到会客室沙发上玩起手机。
这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七月揉揉酸疼的脖子,索性把鞋脱了,整个人蜷进沙发里,靠着沙发扶手看小说。
……
霍靳琛睁开眼,就看见光着脚蜷在沙发里的小女人。
卫衣的领子歪到一边,露出纤细的锁骨,浅色牛仔裤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和可爱的脚丫子。
不知看到什么有趣的,她一手托着下巴,无声大笑,手机屏幕的光线映到她清隽白皙的脸上,五官秀美,有一种灵动的生气。
沙发上的男人翻了个身,七月立刻惊醒,丢下手机,走过来问他:“你好点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扶着下颌低咳。
七月看了眼挂钟,七点了,又问:“你饿不饿,我帮你打电话叫送餐。”
“不用,没胃口。”也许是病着,他的话也少了很多。
七月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
快走到门前,忽然听他问:“你去港城一中做什么?”
七月愣了下,转过身,如实回答:“我弟弟可能要转学过来港城,我去问一下招生章程。”
他略微颌首,像是不经意提起:“霍翔转学是教导处的黄主任办的,回头我把他电话找给你。”
其实谁办都是其次,关键中间人是霍靳琛,这样一来转学就不可能办不成。
要是自己的事,七月可能会拒绝,但毕竟关系到连笙的将来。
她发自内心的道:“谢谢霍先生。”
然后,没有了下文。
两厢沉默,七月不好意思再提走的事。
霍靳琛翻了翻手边文件,突然问她:“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清淡的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