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老眼里都涌出了泪水。
激动的。
“这是我发表的第一首诗，五十多年了，我都能背诵出来。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好诗，但对我来说，太重要了，那是我的第一次，是我的第一次啊。”
李淑贤拿枕头让他靠着，嗔怒地说了句：“也不晓得丢人，还第一次。”
秦京茹和牛爷都笑了。
溥仪感觉到了歧义，也尴尬地笑起来。
“我觉得这首诗真的很好，模仿的是形式。内容上，有着极大的创新。这首诗里，有思想，有理想，有情怀。我很喜欢！”
秦京茹专门拣好听的说，前世学的是中文，对一首小诗即兴来个赞扬性的评论，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你说的是真的吗，京茹？”
溥仪盯着秦京茹的眼睛，特别想得到确认。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怎么可能背诵上来。你的诗，我都很喜欢。”
秦京茹说得气定神闲，一点都不像现做的功课。
“那，你还记得我哪首诗？”
溥仪兴致高涨。
“铜墙铁壁黄洋界，岿然雄于百万兵。
尽有奇谋堪制敌，更因众志已成城。
云霞巧扮旌旗影，草木争为鼓角鸣。
夜半山风传捷报，折天初发巨霆声。”
秦京茹语气铿锵，吟诵着溥仪在黄洋界上写的一首诗。
溥仪听着听着，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是他前年所写的一首诗，当时，遵照最高首长指示，一批被特赦的战犯，组成了一个参观团，考察了苏、浙、皖、鄂、湘、赣六省。
他们来到井冈山后，在黄洋界，听了讲解人员的讲解，想到大首长“黄洋界上炮声隆”这句诗，他诗兴大发，连写了两首诗，这是其中的一首。
当时受到王耀武、杜聿明等人的高度评价。
如今物是人非，风暴来得这么猛，谁都想象不到。
他得以保全，还是周公亲自下令，否则，以他的身份，可能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溥仪感慨不已，忽又想到， 这两首诗，只是当时发表，报纸都不知哪去了，也不敢有人去看了，而这姑娘，却还敢背诵他的诗！
就这份勇气，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溥仪不由得在心里，对秦京茹产生了亲近和钦佩之情。
秦京茹与溥仪相谈甚欢，后者似乎忘记了病痛。
直到李淑贤提醒他应该休息了，他还谈兴正浓。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秦京茹提出告辞，因为怕影响到他的身体。
“以后可以常过来坐坐。”
溥仪有点舍不得了。
“一定的，专员同志。”
秦京茹答应了一声，已经站起了身。
“对了，京茹同志，你此来，是否有什么事？”
溥仪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之前只顾谈论诗词了。现在忽然想起来，这姑娘不会无缘无故来看他，肯定是有什么事。
“哦，专员同志，是有一点小事，想麻烦您，不知道方不方便？”
秦京茹之前并没有跟牛爷提及，所以牛爷疑惑地看着他。
“请讲，请讲，京茹同志，没事的，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答应你。”
感情铺垫到位，什么话都好说。
“老人家，我有个妹妹，身患重病，现在处于植物人状态。我到处为她求医问药，近日得一古方，其中一味药，只有您有，除您之外，再无第二人能有。”
秦京茹换了个称呼，更加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话听得李淑贤和牛爷，包括溥仪，都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什么药，只能他有，全世界别人都没有？
“京茹同志，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确实，因为的出身和身份，之前有好多奇珍异宝。不过，我认为，那不是我个人的，而是国家的。所以，都已经被我捐献给国家了。”
“老人家，我要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是您的几根头发。”
头发？
三人更不解了，头发，不是除了秃子之外，所有人都有吗？
“老人家，是这样的，这个古方中，要求的药引子，是皇帝的头发。现在，只有您这一个皇帝了。”
“京茹同志，这个就迷信了，我的头发，跟其他人的头发，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的头发可以做药引子，你的，他的，大家的，都应该可以。”
经过改造，溥仪的思想是真的有了很大的进步。
“也就是一种说法，既然古方中这样记载，我也就只好这样去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说呢？”
看到秦京茹这样坚持，他点了点头。
“这个容易，拿剪刀来，剪一些去就行了。要是我的头发，真能帮到那个孩子，让你的妹妹苏醒过来，那也算是我积德了。”
说话间，李淑贤已经拿来了剪刀。
“等等！”
忽然，溥仪叫停了李淑贤。
“京茹同志，我记得之前好像也有人找过我，也是要头发当药引子。后来，我也答应了，不过听说了我的病情后，就不要了。
那个朋友说，因为我得的是尿毒症，体内毒素排不出去，头发里，也是有毒素的，所以就不能用了。”
溥仪的这话，证实了董姑姑所说的话，确实通过朋友的关系，找到了溥仪。
“老人家，确有此事，是我姑姑，通过朋友的朋友关系，找到了您。我听姑姑说过这件事，只是，我觉得有胜于无，哪怕就是效果没那么好，总比没有强吧。”
溥仪点了点头，但还是皱着眉头，好像有着什么想不通的问题。
就这样，沉默了好长时间，也不说让剪，也不说不让剪。
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人家，如果你们旗人，对头发有什么特别的禁忌，那就算了。我们要尊重各个民族不同的风俗习惯。是京茹唐突了！”
秦京茹怕溥仪为难，就开口说道。
“不不不，京茹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之后，他又对李淑贤说道：“把剪刀放下吧，那个箱子里，最下层的角落里，有个匣子。你现在把匣子拿给我。”
李淑贤走到一个红色的箱子前，打开了箱子。
然后，真的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匣子。
这个一个上品檀木匣子，闪着柔和的光泽。
溥仪接过匣子，手在箱底摸索了一下，就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金色的钥匙。
然后，打开了匣子上的金锁。
匣子打开时，秦京茹、牛爷和李淑贤，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