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暗红玉珏变成灰白石头,裂纹满布,在上官鸿不可思议的伸手过来指头碰到时,碎成粉末。
上官鸿莫名心头寒了一寒。
他拿了张纸,将粉末尽数扫在纸上,折起,下到花园里,在一丛黄色月季下挖了个深坑,将粉末倒进去,土壤填回去,狠狠拍了几下,面无表情。
然后独自一个站在花丛边,站了很久很久。
灵灵灵:“他在想什么?”
郝灵轻笑:“疑惑吧。等白梦兰真切站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白梦兰很聪慧,上官鸿也不傻,白梦兰能想到的法子,上官鸿也只会将那玉的异常往诡异的方向想,再加上那老道的话,上官鸿绝对会比原本更早发觉白梦兰的存在。
他会怎么选择?
早饭后,上官鸿已经做出选择,他打电话到学校请了假,自己开车来到古董一条街,径直进了一家店,和店主打了个招呼,就从小门进到后头,后头直上三楼,里头有个中年男人,两人也是熟识。
男人姓张,含笑道:“大画家来找我,是想我给你弄什么颜料?”
上官鸿身为画家,并不只接触外邦绘画那些,本土的画风他不擅长,却很痴迷本土特有的那些颜料配方,有些古方的配料,非得通过某种特殊的地下渠道才能得来。
上官鸿笑着坐下来,端茶轻呷,沉吟了下才道:“这次,我想寻几件明器。”
明器?
张先生诧异的挑眉:“你不是不好这口?”
上官鸿:“现在好了。”
张先生更加诧异:“那种东西可不太吉利,你们这些洋学生不信,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冒犯的好。”
上官鸿点点头:“多谢你的好意,所以,我想要干净的明器。”
张先生又挑了挑眉。
上官鸿道:“不沾人血不沾人命,古往今来墓室那么多,不是所有都惨无人道吧。”
张先生眼中闪过了然,哈哈一声,果然还是那个讲究的上官鸿。要什么东西非得弄得干干净净的给他。
若是上官鸿特别嘱咐他就要邪门的,他得好好思量思量。但他特意点名要干净的,那他一下就放心了。只是——
“干净又贵重的,价钱可不一样。”
上官鸿点点头:“最好是玉石之类的灵秀之物。”
张先生又在心里道了声讲究,说三天之内便给他看一批货,两人轻松和谐的聊起别的来。
郝灵:“看来上官鸿心里有数了,他要的是阴气,干净的阴气,怕白梦兰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变成他不想要的模样。”
灵灵灵:“算他有点良知。”
可惜,白梦兰的黑化源头是她的嫉妒和占有欲,除非上官鸿往后余生不跟任何女子打交道才能满足她扭曲的心态。
郝灵觉得也不难理解,任谁被关在小黑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交流都得疯。
说来说去,最错的就是白梦兰没死彻底,灵魂啊,你跟着皮囊一起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上官鸿今天没去上课,下午秦思燕就来探病了,谁让他说自己生病了呢。
重燃野心的秦思燕不是空手来的,带着一煲汤,她亲手煲的鸽子汤。
经过一夜修炼魔功功力大涨将一楼纳入感知范围的白梦兰:呸,野心勃勃的小蹄子!
可惜,能听见仍是看不见,要看见,除非人站到画像前。
看不见的敌人更可怕,因为看不见,白梦兰不由脑补这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生了怎样一副动人的脸庞。
他,动心了吧?
不,他不会动心。
可是,自己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呀,他正年轻。
白梦兰火烧火燎,倚着壁障碎碎念:鸿哥哥,我还要,还要还要还要...
秀姑这次没烤小饼干,她决定,只要秦小姐可能会来一天,她就一天不做小饼干。
这世上的事啊,玄乎的很,说不得秦小姐就是和小饼干犯冲。或者说,秦小姐和小饼干加在一起和少爷犯冲。少爷一犯冲,说的那话哟,她和管家一把年纪了可受不了。
所以,秀姑直接拿外头买的糖果点心招待秦思燕。
装在精美的水晶盘里,精致可爱。
秦思燕心思多,自己做的和外面买的一眼就看出区别来,她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不满,这是将自己当很外道的外客招待了,像是门口要饭的乞丐有幸被带进来开个眼界?还不如以前呢。
秦思燕很不满,假如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秀姑绝对会从早到晚不重样的给自己做吃的。
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成为上官世家的儿媳妇。
秦思燕握了握拳,跟秀姑说鸽子汤。
秀姑也不知怎的,看到那黄澄澄的汤,莫名来了句:“哎哟,这汤炖了不少时辰哟,秦小姐今日没去上学?”
谁让秦思燕说她亲手做的,秀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从备料到下锅到熬煮到盛出来都是她一手包办,毕竟她一个专职做饭的就是如此做的。
秦思燕的笑容有些僵,怎么说?亲自守着,那就是今日没去上学,会不会影响自己在上官鸿心中好学生的形象?没亲自守着,那怎么是亲手做的?
真是的,这屋子里的人说话都这样戳人肺管子吗?
她微笑着道:“我们专业不一样,有时候画得入迷一天也停不下来,学校就给我们在旁边开了个小伙房,方便我们自己做东西。”
伙房有是有,但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当真能自己下厨?无非是家里带了外头买了聚在里头一起吃。
秀姑不知道啊,笑起来,道她有心了,殷勤的招待她喝茶吃点心。
秦思燕往上望了眼:“先生出门这么久吗?”
秀姑点点头:“先生今早是有些精神不振,大概昨晚没睡好。”
多的不能说了,违背这一行的规矩,主人家的事可不能随便跟人说,便是这两句,也是看秦思燕是上官鸿的学生最近常来的原因。
秦思燕望着楼梯尽头的二楼,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她又望了望门口,对秀姑道:“那,我去画室等先生吧,正好可以帮先生整理一下画室。”
秀姑本能就要说不行,画室,那可是家里的禁地,除了上官鸿开口,谁也不能擅自进去,不管是管家和自己,还是客人,便是上官本家来了人,上官鸿的长辈呢,也不会,当然,人家修养在那里,自有规矩。
可话涌到舌头,出来变成:“当然可以了秦小姐。”
秀姑一下捂住嘴,惊恐的睁大眼,我的娘诶,我的舌头它不是我的舌头了。
秦思燕已经站起来,她想去拉,晚了一步,秦思燕径直向着楼梯去,背影看上去怎么那么着急呢?
秀姑要喊,要拦住她,喉头一阵堵,咳咳不停。
太吓人了。
她要赶快找管家,她中邪了。
秦思燕轻推门进入画室,又飞快的将门合上,双手背后抵着门,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她扭头,视线直落在画室与卧室相隔的彩色琉璃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