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走了敌人,徐明才和宫羽等几人相见,老爷子似乎对萧全、胡孩二人的跟脚背景一清二楚,证实了聂璞前面的猜想。
对几人的安排徐明即使没有直接参与,但也是知情人之一,不过老爷子的态度却很奇怪。
“萧半山太轻率了,这些年当总山长太久,胆当肥了,号称什么山中宰相,以为自己肚里真能撑船,不把小事放在心上了。嗯?”
徐明一连串抱怨,看样子并不认同萧半山的安排,不过语气中又透露出熟悉和随意,显见两人是老相识,而且不同于宫羽,是平辈相交。
老爷子和他的徐家,看样子确实很不一般,聂璞不由得想到。
不过这一串抱怨的话,谁也不好接腔,最后还是宫羽讪讪道:“多谢徐前辈,不然,今天我要辜负师父所托了。”
“我就是看你们师徒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形势如此危机,竟然还不赶快安排这些娃娃们逃生,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后手,结果还是要靠我老人家出手。”
说到这里,老爷子一顿,瞬间想明白,那两师徒最厉害的后手就是自己,不禁喃喃自嘲道:“说到底,还是被那位山中宰相给利用了。”
宫羽再不好接话,倒是聂璞、小倩比较随意,小倩更是直奔主题道:“老爷子,既然情势危机,就请您直接护送我们到京城吧。”
聂璞在旁边帮腔道:“每次遇见危难,都多亏了徐老爷子出手。对了,徐宏兄怎么没和老爷子在一起?”
面对两小,老爷子一下又恢复了扶困救危的高人风范,变得好说话了。
“本来呢,徐家有自己应对变局的安排,我儿徐宏就是被我打发去做一些铺垫准备工作,不过这边出现问题,少不得要先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
不过老爷子的话语透露出出形势不容乐观,果然,他接下来安排道:“这条路看似平静下来,实则愈加凶险,感觉还有高人在暗中窥探,那两个长老还真不算什么。”
被老爷子称为“高人”,那个分量自不一般,因此连宫羽听了也显得异常凝重,其他几小也不敢嬉皮笑脸了。
老爷子见达到效果,立马抛出自己的解决办法,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道:“别再走寻常路了,我送你们一程吧。”
这东西是个类似于木屐形状的东西,宫羽一看,眼睛亮了,道:“缩地履?”
“对。我一人,要施展‘咫尺天涯’,带不了那么多人,还有被高手截击的危险,有这东西,就比较保险了。”
萧全忍不住问道:“你要我们钻进这鞋子里?”
萧全是大少爷脾气发作了,觉得这样有损形象,就连小倩也皱了皱眉头,觉得老爷子也太不讲究了。
徐明可能正是预料到有此反应,所以前面才有那一席铺垫的话,此刻也不多言,抛出手中那东西,一落到地上,立刻见风长,变成可容纳十来号人的一艘鞋型船。
见状聂璞嘀咕道:“叫缩地船多好,为什么要叫缩地履?”
“他本就是一只鞋,一只辉祖穿过的鞋,作为可以伸缩的法器,人多了没法,就只能当船坐了。”徐明老神在在地回答。
众人无语,只有硬着头皮往上凑,只有宫羽似乎早知道法器的来历,反倒最坦然。
几人刚坐上“船”,也不见徐明老爷子有何特殊的行为,念什么法咒,只道一声“起”,缩地履一下平平抬起,离开了地面,两耳风声渐起,两旁景物模糊,开启了飞行模式。
此时聂璞心中反而升起一股疑虑。
潮州南湖与上都半山精舍的传送法阵是如何建立起来的?还有镇海寺到灵山那种让天堑变通途的传送道又是如何开辟的?
显然渝州即使有分舍存在,与京城上都之间,也没有这种特殊设置,说明这东西不好弄,没有莫大的机缘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
南湖,垕江娘娘,仁皇,天后宫海神娘娘,灵山,半山精舍,他们之间的关系交错,真有点剪不断理还乱。
正当他的思路越飘越远的时候,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缩地履似撞上了坚硬的障碍物,急停了下来,差点把几人摔了出去。
众人定神一看,堵在前面的是一道城墙,雄伟厚实,坚不可摧。
徐明失声道:“哎呀,忘了忘了,关外失守,雄关护城大阵已开,什么法器也过不了,真是自讨没趣。”
众人一听,反而放下了心,原来不是受袭,而是到了京畿的门户,安全是没问题了。
宫羽道:“徐前辈放心,我立即联系守城将领,请他开城放行。”
说罢,摸出一个像海螺一样的短程通话法器,一阵旋转调试后,向着法器口说道:“少将军,请向尧将军禀报,宫羽协同徐明前辈从渝州归来。”
很快一个粗狂却不失热情的声音通过法器回应道:“请稍等,我马上禀报家叔。非常时期,有些许耽搁请各位原谅。”
几人忙不迭地从缩地履上下来,四处张望,发现除了高耸的城墙什么也看不见,尤其是聂璞和小倩,前不久才由宫山长带着从此路过,此时感觉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雄关城,城楼上的匾额看不见了,甚至连城门也消失了,整座城犹如铁桶一般浑然一体,固若金汤之类的词不足以形容其坚固。
雄关漫道真如铁,拱卫着京城内的郑氏江山也如铁桶般坚固。
此关让心向郑氏皇朝的一行几人感到些许慰藉,沿途见多了山河破碎,总算有强大的依恃出现在眼前。
徐明道:“此关与京畿四方其他三关一样,与京城上都内外勾连,阵法一启动,就形成虎踞龙盘之势。而四关,尤以雄关最为重要,因其前地势平坦,最适于用兵,往往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番话,其实主要是针对聂璞、小倩两只菜鸟做出的解释,也体现了老爷子对二人的特别关爱。
小倩接过话道:“那有此阵法护卫,不是可以高枕无忧吗?”
徐明“呵呵”一笑回道:“天下事,有利必有弊。运用不当,一旦天下大势已去,这里就成了困龙阵、锁龙阵,对皇朝形成反制。”
不等几人再有感慨,浑无破绽的城墙一阵晃动,在几人眼前露出一角城门,宫羽带头,上前轻轻一推,城门一角洞开,一抬腿,几人就发现自己已穿行在城门洞。
聂璞发现,穿行城门洞的感觉也与上次不一样,只觉得更加幽深晦暗,其间仿佛有暗潮汹涌,似乎阵法一开,历代无数次杀伐的历史烙印也被激活,无数英灵正整装待命,再战沙场。
穿过城门洞,就进入雄关城内,但一行人并未继续前行,因为他们又遇到了一堵墙,一堵人墙。
一队手持大戟的禁军军士排列开来,个个甲胄鲜明,大戟戟尖在夕阳下泛着寒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聂璞第一次正面面对传说中的禁军,尽管只是一小股,但那种“撼山易,撼禁军难”的感觉却是清晰无比。
聂璞在心中暗忖,就凭这股气势,禁军就强于自己在边塞见到的雇佣军,可见传言将二者相提并论,并不可信。
只见整队军士在当先一员骁将的带领下,齐刷刷单膝跪地,齐声道:“镇守司副将尧邦,率亲卫队迎接徐、宫两位先生及一行英雄。”
这样的礼仪显然吓了宫羽一大跳,急忙跑上前去,双手搀扶那员骁将,口中一叠连声道:“礼过了,礼过了,少将军请起,赶快起来,不然折煞宫羽和一众小辈了!”
宫羽的话中,排出了徐明,意味着只有老爷子还勉强当得起这样的大礼。
似乎确实如此,老爷子老神在在,并不觉得这样的礼数有多大的逾格。
被宫羽搀扶起来的骁将尧邦,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副虬髯,更增添了威势,宫羽在他的映衬下,瘦小如婴儿。
聂璞发现此人并非外强中干的一般武道修习者,此人内外兼修,修真境界虽比不上宫羽,却比自己要强。
这也让聂璞升起了危机感,自打从武道修习开始,自己相比一般人,可说是进步神速,加之叠有奇遇,更助长了自己修行的势头,但而今天下剧变,自己这一点功夫,好像还真的排不上大用。
尧邦的甲胄与身后的军士又有所不同,不仅做工细致,显然还经过高人打磨,加入了强化防御的小型法阵,一个人就是移动的微型堡垒,不过看起来并不沉重,且不影响身体活动的柔软度。
尧邦并未持戟,但腰悬长剑,利于指挥战斗兼近身防卫。
此时被瘦小的宫羽强行搀扶起来,也就不再拘束于礼仪,转而一挥手,身后队伍再次齐刷刷让开一条整齐的通道。
尧邦一手按佩剑,一手做延请状,提声道:“恭请各位暂到馆驿歇息,家叔明日自有安排。”
说罢当先带路而行,宫羽一行紧随其后,并无一人对其安排提出异议,就连一向好事的萧全,也无任何不同表示,聂璞与小倩更是不知深浅。
只是他和小倩都比较迷惑,不是一直急着赶路吗,都到了京畿地界,不赶快回半山精舍销差,不是很不合情理吗?
尤其是萧全,不向叔父报到,不急着赶回萧家,还在这里恋栈,真有点莫名其妙。
更怪的是,总舍方面也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指示,山中宰相经纬天地的谋略可能都去应付当前的变局去了,无暇顾及身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