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尧邦也在想办法。
尧邦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干掉风梁。
自从听到叔父的噩耗,他就一直盼望着以牙还牙,亲斩敌酋,只可惜实力不允许,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尧邦从来就是说干就干的人,眼见敌军大阵开始退缩,不再需要自己在前面苦苦支撑,立即调转马头,向着风梁所在的叛军中军杀奔而去。
黑盔黑甲,胯下乌骓马,向前冲锋的尧邦变成了一道黑色旋风刮入敌阵,所向披靡,冲分展示了猛将的特点。
尧邦身后的是惯常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千余亲卫队,只要前面那道黑色旋风撕开敌阵的口子,他们就及时跟进,杀散企图合围的敌骑。
就这样,他们居然没受多大阻碍,就杀进了风梁所在的中军,与羽扇纶巾,坐在自己设计的四轮车上的风梁对上了面。
想了很多的风梁,却没有想到尧邦居然一下就突破层层封锁,冲到了自己面前。
一刹拉间间,两人都有点发愣。
尧邦发愣,是因为没有想到那么容易就冲透重阵,杀进对方理应严密保卫的中军帅营,直接来了个王对王,一路冲锋,好像没有遇到预先估计的激烈抵抗。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就是一些强悍的敌将在关键时刻故意回避他,才让他趁隙闯了进来。
风梁发愣,是因为算无遗策的他,最近老是遇见出乎意料的状况发生,刚刚得到四大少主铩羽而归的消息,接下来就看见一个眼下最不想看见的黑煞神冲到了自己面前。
风梁并未惊慌失措,甚至都没有兴起逃避的念头,而是挥挥手,示意左右亲随准备狙击孤军深入的敌酋。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不仅有忠于自己的亲随,还有四大家派出的高手混杂其间,其中任一人就能拦下聂璞,多人同时出手,就完全可以让尧熙园的故事重演。
根据他的观察,尧邦勇则勇矣,其修为境界远不如他的叔父,低了一个大境界,面对众多高手难以幸免。
当然,他能够看出尧邦的境界,是因为他自己的修为高于还处于晋道巅峰的尧邦,早已进入常道,因此自忖即使有意外,自己不愿与这个武夫血拼,要走避还是比较轻松。
中军千余骑亲随得到风梁的示意,开始纵马出击,要拦下跟随尧邦一起杀进中军的敌骑,周边的叛军得到示警,知道中军遇袭,也开始靠拢。
尧邦早已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向前冲刺,当他冲到风梁面前时,只剩下了一人一骑,仍然横刀跃马,不顾一切地要阵斩敌酋。
风梁不为所动,因为他看见一直在自己身旁的几个暗藏高手走上来,挡在了自己身前,准备狙击那道黑色旋风。
风梁甚至做好了出击准备,心想万一这几人留不住杀红眼的尧邦,自己可以瞅准时机搭一把手。
就在此时,风梁看见已走出去的几人中,其中一人突然向着自己侧了侧身,扬了扬手,立即心生警兆,马上要有所行动。
但他刚好提气蓄势,全身僵硬导致行动延迟,刚要避让就觉得全身一麻,眼前一黑,瞬间就丧失了活动能力。
与此同时,刚才出去的几人,同时闪开身子,仍由那道黑色旋风,刮到了风梁造型奇特的四轮车前。
尧邦手中的军刀闪电般掠过,风梁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就跳离脖颈,甩了出去。
当意识最后消失之前,风梁充满了悔恨,恨自己贪恋功名富贵,不甘继续隐修,接受了聂家的礼聘。
原来关键时刻就成了弃子,还害得本家子侄一同送命,亏得生平还以谋略大师自诩。
……
瓦口关战斗以禁军大获全胜而告终,并且同样阵斩对方主将风梁,算得上是以牙还牙,把曾经禁军遭受的耻辱全部还给了敌人。
五十万叛军土崩瓦解,其中精锐私募军几乎被全歼,其他的杂牌联军降的降,散的散,反叛势力受到致命打击,举国上下震动。
捷报飞传入京,上都,乃至整个京畿在内的中州,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没多久,全皇的封赏就下来了。
尧邦在镇守司主将之外,加封大将军衔,加封食邑三千户,晋爵冠军侯,世袭罔替,其他自主将以下,各有等差不同赏赐。
可以看得出来,全皇的封赏是下了血本的,充分体现了他喜出望外的心情。
只是到了聂璞这里,就只有一句干巴巴的“不负钦命,特传旨回京依功叙用”,还是缀在圣旨的末尾,惹得一些不明真相的将士纷纷为他打抱不平。
只有尧邦多少知道点他与全皇之间的特殊关系,自然不会在乎所谓的赏赐,而且隐约猜到一句回京叙用,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风波,上都的权力架构都会为之抖上一抖。
打发走传旨钦差以后,当晚全军庆贺,驻扎在瓦口关外的禁军连同出关的雇佣军,硬是把这一片古战场变成了酒池肉林。
在中军帐,尧邦设宴,款待军中高级将领,当然,坐主席的是聂璞,被招待的也包括雇佣军的主要将领。
席间,聂璞多次打量雇佣军军帅眠风,搞得这个带头归正皇朝的将领莫名其妙,逐渐坐立不安起来。
眠风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感觉比他那两个徒弟,曲元奎和传子沟也大不了几岁,器宇轩昂,须髯垂至胸前,一看就是出身世家,非曲元奎、传子沟等亡命江湖之人可比。
聂璞心中暗自诧异,世传雇佣军多藏污纳垢,其间有许多不为世俗王法所容之人,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加入雇佣军,确实少见。
“大人,请问有何指教?”眠风终于忍不住,借着敬酒的机会,向聂璞一揖道。
“没什么,没什么。”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聂璞连忙收摄心神,摇手道。
“大人年轻有为,倒是令麾下好生钦敬,巴不得有机会多亲近亲近大人。”没想到眠风倒很会来事,立刻趁机套近乎。
尧邦察觉了二人之间的特别情景,立刻专程过来给聂璞做介绍,似乎想拉拢拉拢二人间的关系。
“眠风眠大公子,过去是出了名的世家子弟中的翘楚,而今是雇佣军四大军帅之首。大人可以多了解了解。”
这倒让聂璞有些意外,按理说禁军和雇佣军存在着竞争关系,尧邦主动替眠风说好话,替他拉关系,与外间的传言不太相符。
眠风闻言,连忙道:“哪里称得上翘楚,出了名的叛逆还差不多,也不敢妄称军帅之首,不过有些虚名罢了。”
听眠风的口气,和尧邦比较熟络,他的搭话同时透着机警,明显不愿在聂璞面前担了虚名。
聂璞转念一想,也对,雇佣军军帅为镇守边塞的四大统帅,名义上是不相隶属的,此刻眠风要应承了四大军帅之首的名分,到时候其他三方雇佣军的所作所为都要他负责,岂不是引火烧身。
在眠风眼里,自己可是皇朝代表,他岂会不小心翼翼。
接下来,聂璞一边应酬一边感叹,世事变化无常,在不久前的那座小镇上,自己面对这人的徒弟,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屁孩,今日双方之间的地位已经颠倒过来了。
算起来,这人是自己的启蒙师父的师父,是本门长辈,但聂璞可不敢随意相认,曲元奎师父和这人的关系复杂,而那个传子沟,他的另一个徒弟,可是死在自己手中。
关键是自己如若贸然走漏消息,不知会给曲元奎师父带来什么后果。
念及此,聂璞说了一些勉励嘉奖的话,就不再涉及其他,搞得眠风有些诧异,总觉得是自己哪里应酬失当,让对方起了见外之心。
聂璞也不管对方怎么想,与众将士应酬一番后,就叮嘱尧邦节制,然后独自离开了军营。
他有一些疑惑,想找人释疑解惑,不然即使回转京城,心里也放不下。
趁着兴致,他加快了速度开始深夜赶路,以他而今的境界修为,在天色渐晓时,就赶到了渝州城。
越是看见军营里一片欢乐喜庆的气氛,越是让他心中忐忑,有些关键问题不马上搞清楚,实在放心不下。
很快来到那片熟悉的城区,转过一片高门大户,又看见那个低矮简陋的老剧院。
天刚蒙蒙亮,门前那把破败的椅子还在,看门的老头埋着头缩在椅子上,看不清究竟是谁。
聂璞紧赶着上前几步,拱手道:“老爷子早,晚辈特来问安。”
老人抬起头来,果然是徐明老爷子。
“什么问安,你是那么有礼貌的人吗?有屁快放,有问题就赶快问,真是扰人清梦!”老爷子愤愤地道,原来刚才埋着头,老爷子是在睡觉。
“嘿嘿,晚辈是觉得这次的胜利来得有些蹊跷,越想越不安心,所以就连夜赶了过来。”
是啊,仔细想来,以寡敌众,且面对四大世家嫡系势力,然而竟一战功成,斩敌酋,灭少主,击溃联军,一切都容易得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