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注视着聂璞,等他发言,显然不仅是因为他皇朝及中土世家代表的身份,更是因为其本人的特殊性。
朱放,宫羽,萧半山,再加上梦瑶,都对他青眼有加,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不凡,所以都心照不宣地非常重视聂璞的言行态度。
对此,聂璞还真有点不习惯,加之他也没有打算对校尉军的行动多加干涉,暂时只想以自己的现身,表明皇朝以及中土各方势力支持的态度。
“没什么。我想兵来将挡,土来水淹,临机应对,大家应该都没什么话说。”聂璞含糊应道,这个“大家”究竟指谁,就让再做诸位去猜好了。
众人见他无异议,最后商量一阵,决定还是按照朱放最先的提议,先下战书,准备应敌。
在临海城里,当灵军名义上的统帅灵虚子方言打开朱先生临时草就的战书时,差点气歪了鼻子,因为那上面通篇都是傲慢无礼的挑衅言辞,像“伦理乖僻,蛊惑人心,丧心病狂,流毒中土”这些话,都算是最客气的了。
要依他的脾气,早就对那什么八校尉军予以迎头痛击,不过时至今日,与敌方的战斗即将全面铺开,真正的主事人早就不是他了。
这不,目前在郡衙临时改做的帅府里,三大长老、四大尊者齐聚,正在传看灵虚子递过来的挑战书。
三大长老分别是执法长老鬼方、传功长老方化、监事长老董泗,四大尊者则分别为掌印尊者莫越玺、理财尊者赵空明、铸器尊者阮曦阳、货殖尊者陶珠子。
这几人也不是其中哪一个人说了算,而是共同议定,集体表决。
传看挑战书的长老、尊者们鼻子里发出“哼”声,或愤怒或不屑,最后还是监事长老董泗先开了口。
“半山精舍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崽子们,口气很狂,得给一点教训才是。大家说怎么办?”
看得出来,虽说名义上是集体决策,但长老的实际地位高于尊者,而长老中,似乎监事长老的地位又最高。
“那有什么?打就是了!”传功长老不屑地哼道。
正是在他的主持下,西路军才踏上毁灭之路,因此他多少有点不把八校尉军放在眼里。
“确实,现在已经避无可避了,是他们急着要投胎,就尽快成全他们吧。”执法长老鬼方阴恻恻地说道。
鬼无忌在如意洞天内招袭身亡,执法长老又冒出个鬼方,老实说,就连方言也闹不清楚,鬼方和鬼无忌什么关系,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诡异的功法下,似乎什么都有可能。
其他四大尊者闻言,都是频频点点,表明意见高度一致。
方言最后接过挑战书,就在背面批了“来日消灭鼠辈”,就掷还给来使,吩咐亲随将之赶出临海城。
双方剑拔弩张,都在调兵遣将,准备置对方于死地。
次日一大早,八校尉军军营大门洞开,当先就是走报军机梦瑶和七校尉,后面是一万五千余中土修士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杀奔临海郡城。
即使是军队编制,八校尉军军人们还是保持修士本色,人人宽袍大袖,一派仙风道骨。
平常在中土大陆,这样的人物凤毛麟角,难得一见,此刻却成群结队,也是一道奇景。
聂璞没有和前面的师长们走在一起,而是混杂在修士大军中,不显山不露水。
从东夷偏远小镇的乡土少年变成标准的修士,不经意间就脱胎换骨,立足于不久前还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修真人士中,并没有丝毫不和谐。
只是过去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的聂璞,不禁有些惘然。
对面并没有给予校尉军从容迫近的机会,当看到军营的烟尘时,临海郡城的城门“吱呀呀”撑开,白衣白袍的灵军涌了出来。
灵军的人数与校尉军大致相当,不超过两万人,毕竟无论是中土还是灵山,真正合乎标准又愿意效力的修士始终为数不多。
在临海郡城前,旗鼓相当的灵军与八校尉军拉开阵势,准备决出生死胜负。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胜负其实取决于高层间的战斗,也就是半山精舍的校尉和灵军的长老、尊者间的对决。
灵军方面,最先掠出阵的是四大尊者,校尉军的几大校尉立即抢上前去,防止对方对阵前的低阶修士下手。
大规模的战斗并未发生,两军对垒演变为两两斗将的局面。
掌印尊者莫越玺对上画痴范铮,理财尊者赵空明对上棋圣柯杰,铸器尊者阮曦阳对上酒鬼楚湘,货殖尊者陶珠子对上剑尊独孤棠。
捉对厮杀的四队都极具特色,在两军阵前战斗起来光怪陆离,异彩纷呈。
莫越玺掏出一方大印,手起处,大印幻化如山,兜头就向着范铮压了下来。
范铮手执画笔,抖一抖化为如椽大笔,舞动着画出深渊,将大印纳入其间,不一会就销声匿迹。
赵空明叱呵一声,化为千手如来,各种元宝、珍珠、刀币、铜钱从其无数双手中涌出,纷纷朝着柯杰弹射而去。
柯杰的应对更妙。
只见他瞬间撑出一方棋盘,各种金银珠宝都着魔似地被吸吸附到棋盘上,然后在闪烁间,都化为纹枰上的黑白棋子,然后手一抹,就将一颗颗黑白子回击赵空明。
空中不断传来撞击的声音。
阮曦阳无穷无尽的各种法器,被楚湘酒葫芦喷出的一口酒柱堪堪抵住;陶珠子各种无中生有的手段,在独孤棠简简单单的一剑之下,都化为虚无。
对决在持续,莫越玺与范铮、赵空明与柯杰势均力敌,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胜负,而楚湘开始渐落下风。
校尉军一方,只有独孤棠稳占上风,他那简简单单的每一剑,越到后面,就越入化境,几乎无物不克,任凭对方挖空心思、手段百出,面对那一剑,也如同飞蛾扑火。
但一时之间,占上风的也不可能马上获胜,这种僵持也难以轻易打破。
灵军方面觉得不耐烦起来,执法长老鬼方率先掠出阵来,梦瑶早有准备,立即上前截住。
两人功法诡异,一搭上手,就虚虚实实让旁观之人摸不清状况,感觉连两人的立足之地都被搬离了两军阵前,两人自身更是如同梦魇,无法被目光捕捉。
传功长老方化不耐烦起来,抢上前来要出手,孙行一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顾一切冲上去举棍就砸。
不得不说,梦瑶再次令人刮目相看,因为长老一级的实力已远超出半山精舍二代弟子,她却能轻松接下其中一人,面对对方诡异的功法,竟然还隐隐占上风。
再看孙行,情况却不容乐观,哪怕他拼了性命般地疯狂出击,也于事无补,方化轻松就避开了所有攻击,甚至都不屑于立马反击,双方差距明显。
宫羽一看要糟,以目示意,心领神会的朱放立刻上前,时不时出手分散干扰方化的注意力,。
方化这才认真起来,开始和对方有来有往。
传功长老名下无虚,似乎精通各种功法,每一次都用最恰当的方式反击孙、朱二人,连消带打,十分管用。
但他发现,要想短时间解决掉眼前这两人,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那个拿棍的疯子越打越疯,不好控制不说,关键是后上来这人,眼光精准,完美补充了疯子的疏漏,还时刻在窥视自己,准备打蛇打七寸。
朱放,昔日在东夷游历,不断精进,无意间在同辈中,除了鹤立鸡群的梦瑶,已经出类拔萃,而今一出手,就让方化感到了威胁。
聂璞一直混迹在军阵中观察两边的战斗,见对方长老下场以后,情不自禁地移到阵前来,就近研究双方的战法。
自从与徐明、萧半山打交道以来,他的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同时对中土大陆的修真与灵山的修能也有所关注,非常想搞清楚二者的区别,最好能进行优劣比较。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划分本身有问题,比如同为灵山出身的半山精舍与灵教,一个因为一本《真解》走上了修真之路,一个尽管修能,但与灵山相比,也产生了变异。
此刻他注意观察比较,发现半山精舍都是红尘入道的路子,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喜好变成了功法,只是不如萧半山、梦瑶般那样运用得法,威力惊人。
而灵山,尤其是四大尊者似乎也在走这个路子,尽管可以感觉到其基础功法与半山精舍差别甚大,但似乎两边都在取长补短,相互靠拢。
这是一个什么状况?聂璞想不通,而且他感觉到,在灵军一方,一直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一片白衣白袍的大队灵军,近在眼前,却有远在天边,绝对不同于中土大陆的人族以及一切生命存在。
当然也与鬼方、梦瑶运起功法来产生的异状不同。
正当聂璞在费尽思量时,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觉得一时间天昏地暗,到处是愁云惨雾。
他蓦然警觉,一回神,发现对面阵中,有个已是须发苍苍的老者正在打量自己。
这人绝对是个高手,只是打量自己一番,就让自己出现如此严重的不良反应,确实有点吓人。
这老者就是一直没有出手的监事长老董泗,据说他在三大长老中也是资历最老、威望最高,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功力也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