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大的力量，是董泗最真切感受的描述，不是其他的东西，就是力量，赤裸裸的上位者的力量。
董泗明白，有高阶修真者到了，境界要高过自己，而且是对方的强援。
来者不太可能是圣道高手，毕竟那种境界只在传说中存在，但即便是极道境界，也是极道中的极品，可以碾压一般的同境界高手。
与此同时，在阵前拼斗的其他人都相继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只是若有若无，不像董泗那样真切有压力。
很快，董泗就额头见汗，不是因为交战所致，而是因为这来自场外的压力。
反观聂璞，虽说还是手忙脚乱，艰难应付，但靠着时不时地神奇反击，依然能支撑下去，而随着董泗的每况愈下，情况还在不断逆转。
甚至有好几次，聂璞靠着定神珠的帮助，险些就重创董泗，扭转战局。
这让董泗更加心神不宁，当他警觉情况危急时，已然失去主动停战的先机，担心一旦停止攻击，会遭到对手的反噬。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就出现了转机。
另一股力量渐渐进入场内，从它出现起，就对上了先前那股力量。
先前那股力量凝重大气，后来这股力量灵动诡异，各擅胜场，二者反复周旋，不相上下。
这一下，董泗陡然感觉压力一轻，他也不敢就此乘胜追击，正好借坡下驴，渐渐止住攻势。
聂璞本是被动应战，双方自然渐渐罢手。
而在战场上放对的另外几组，都察觉场中有异，变化再起，都陆续停止交手，连表演也不耐烦维持下去。
场外有一人直接来到了两军阵前。
来人步态闲适，如同闲庭信步，看起来优哉游哉慢腾腾的，但似慢实快，两边大军都眼睁睁看着来人越过军阵，几下就穿了进来，却无一人来得及阻止。
宽袍大袖，一身中土修士装束，气度宽宏，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到两军对峙的阵前，才停了下来。
正是萧半山到了。
宫羽、梦瑶以下，包括聂璞，一起躬身施礼，有叫师父的，有叫前辈的，也有叫总山长的，更多的修士则称之为统帅，十分热闹。
出人意料的是，对面灵军见到萧半山，三大长老、四大尊者也是一起施礼，齐声道：“见过大长老。”
萧半山一声叹息，缓缓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何苦来哉？”声音不大，但让两军阵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有人附耳低语。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也是低缓却十分清晰，如流水淌过全场。
“没办法，有人离经叛道，欺师灭祖，我们即使力有不逮，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话毕，就见一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已消无声息穿过军阵，正向两军阵前萧半山处走来。
其人同样白衣白袍，只是制式与灵军不同，是中土灵教法袍样式，头上高高耸起的法帽十分抢眼。
一见此人，校尉军一方多怒目相视，而灵军一方自长老以下，齐刷刷致以灵军军礼，欢欣鼓舞道：“见过太长老。”
原来是灵教教主灵明阳到了。
至于为何萧半山被恭称为大长老，灵明阳还是灵山的太长老，聂璞搞不清这中间的关系，觉得比较好奇。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后来的这两人开始了口头交锋。
“太长老，这是个什么鬼称呼？是为了专门压我一头吗？”萧半山嗤笑道。
“不错，就是为了比你多一点。”灵明阳冷冷道。
当他走到萧半山身前不远时，停了下来，与对方对峙。
“没多久不见，你变胖了啊。”萧半山说。
“什么？胖了？”灵明阳听得莫名其妙。
“不胖，你喘什么大气？”萧半山变脸质问道。
灵明阳猝不及防，不知道从何答起，反而是旁边的董泗代答道：“为灵教主上尊号，尊称太长老，出于上人授意。”
“上人？这一代的灵虚上人？”萧半山语气里有不可置信和嘲讽，听得灵明阳脸上一阵潮红。
“你问问他，上一代的灵虚上人和我们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高傲的灵教主也需要仰人鼻息了？”萧半山手指灵明阳，对董泗说道。
“那是我们的师弟。”灵明阳脸色铁青地补充道。
“他说的我们，就是我和他。”萧半山强调。
这话不仅聂璞听了惊诧，就是董泗等似乎也才刚知道，颇为惊讶。
“修行大道上，强者为尊，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要不走，上一代接位的就是你了。你背弃师门，走上邪路，才真是自甘堕落。”灵明阳发作道。
“好，好，反正总要决出个高低胜负，真在假亡。”萧半山半步不让地回应道。
“那么，是现在吗？”灵明阳问道。
“呵呵，你觉得呢？”萧半山不置可否。
“那就改个时间吧，如果你对被人当猴耍不感兴趣。”曾经的师兄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灵明阳自然明白刚才那句问话的意思。
“不如也改个地点吧。”萧半山进一步道。
“哦？”灵明阳这一声大有深意。
“潮州，南湖。怎么样？”萧半山声音平直，不带一点感情波动。
“要决战了吗？那里可不简单，是上一次郑氏皇朝上位的决战之地啊。”灵明阳不由自主地嘀咕道。
“说那么多干嘛？就问你做得了主不？”萧半山不耐烦起来。
“做什么主，你要去，灵山不得都去，还有那些人？”灵明阳用手一指周遭，显然是说那些施放探测法器的各路势力。
就这样，两人各自带队，一方撤回了城，另一方径直向中土大陆回撤，目标是潮州南湖。
没过多久，在萧半山的带领下，八校尉军开进了南湖。昔日的风景名胜，早就在战火中萧条，呈现出一种荒凉的美。
有意思的是，八校尉军直接开到了垕江娘娘墓亭，环绕墓亭扎下营来。
在这个过程中，聂璞始终是跟随着校尉军一起行动，而重到南湖，又得以亲近墓亭，让他感慨良多。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遇到的“神迹”是自然触发，还是有心人安排，而今又是否依然存在。
把决战地点选到这里，这背后的原因聂璞并不了解，而萧半山也闭口不言，也许是害怕泄露军事秘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支奇特的修士军就驻扎于此，安营不动，聂璞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故地重游，希望能再次遇见奇迹。
然而一切都平平常常，即使在墓亭里驻足流连，也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聂璞自己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他感觉到头颅内的蠢蠢欲动，原本无影无踪，只是在危机关头偶尔露峥嵘的定神珠，现在却渐渐开始显形。
通过内视，聂璞能够发现头颅内有一团亮光，开始很小也不稳定，后来渐渐变大，显出实体，发出恒定的光芒。
在这个光芒的映射下，久已关闭的识海开始有了异动，先是打开一道缝隙，渐渐地开始吸纳珠光，二者形成互动。
恍惚间，聂璞又看见了穿梭在浩渺宇宙中的那艘飞船，还有那片洪荒的土地，人类的出现，历史的演进。
聂璞突然发现，原来以为只是幻境的东西，可能真实存在于特定的时空，只是通过自己的识海将之连接起来而已。
照此推理，以前自己看到的因墓碑触发的神迹，应该不只是幻像，甚至也未必然就只是过去的遗痕而已，这极有可能涉及到特定的时空交错。
有了这样大胆的猜想，聂璞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许多朦朦胧胧的想法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就这样，当他将注意力从内视观照中退出来以后，发现灵军已陆陆续续开进南湖，在距离墓亭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灵军的规模与在临海郡时相当，只是这一次整支队伍气势更盛，看样子已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好在神秘离开的萧半山及时去而复返，也不解释一下自己的去向行踪，只是变得更加安稳笃定。
看样子是有强援支持了。
聂璞靠自己开挂的灵觉，察觉到这一次两军还未接战，就有许多隐藏的高手在附近出现，不像上一次只是法器探测。
聂璞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一次是要动真格了，灵山与半山的内斗，已经拉动了整个中土大陆，乃至蓝地世界。
就在萧半山回来的次日，对面意外地吹起了号角，跟着就旌旗招展，灵山军开出了营垒，在野外展开。
远远望见其队形不断变动，似在布置一种复杂的阵型，而并不急着向校尉军发起进攻。
萧半山等一直在密切注视着敌阵的动静，个个脸色凝重。
看了一阵，朱放最先发声。
“不好，这阵看着凶险，最好不要他们结成。”大概在半山精舍中，朱先生半生教书育人，浸淫在学问中多年，涉猎最广，对阵法也有所研究。
萧半山点点头。
得到暗示的宫羽举起了令旗，八校尉军开始迅速整队集结。
随着令旗发出的指令，八校尉军开始化整为零，一小队一小队出击，不断骚扰敌人，抓住机会就偷袭一把，力图不让敌人结成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