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野在走廊上等待着，见到欢颜出现就立刻迎了上去。
他仔细打量了欢颜几秒，然后问道：“你要不要也做一套详细的身体检查？”
“不用，”欢颜摆手拒绝，“我没事。”
徐野有些不解，夏拓中了微毒状况都不太好，欢颜中了剧毒居然完全没事？
但他不是个多话的人，见欢颜气色很好，没有半分虚弱的模样，便没有再问。
如果说之前他对欢颜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太熟悉的客人的话，那么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之后，他心里是十分敬重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姑娘的。
所以，对方不愿意多说，他绝不会多问。
“夏拓怎么样了？”欢颜一边跟着徐野往病房里走，一边问道。
“夏哥昏迷过去了。”徐野的声音有些沉重，“我让医生做了全面检查，有一些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需要等一等。”
“他中毒这么严重？”欢颜说话间，就已经走进了病房内，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夏拓。
夏拓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完全没有血色，就连呼吸都显得很是微弱。
即使是在昏睡当中，他的眉头都是微微皱起的，仿佛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气恼。
“中毒本身是没有这么严重，”徐野解释道，“但是夏哥本身身体不太好，出游戏的时候情绪又格外激烈，所以加重了中毒的影响。”
因为暂时不清楚是什么毒素，医生也不敢乱用药，现在只能先做了一些基础治疗，稳定住了夏拓的生命体征。
和刚到医院的时候比起来，夏拓现在的状态已经安稳多了。
“他情绪激烈？”欢颜露出意外的神色，想了想，她问，“不会是因为我强行给他灌牛奶，所以生气了吧？”
“不是。”徐野肯定地说。
“那他是因为能够通关游戏太高兴，才过于情绪激动的？”欢颜又问。
徐野：“……”
欢颜小姐好像……嗯，怎么说呢，她平时看着都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好像有点……有点脑子转不过弯？
想了想，徐野选择如实相告：“夏哥应该是担心你。”
虽然夏哥当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看到夏哥那神情，也能猜到一二。
他跟着夏哥一起这么久，即使是小时候夏哥很容易情绪波动的时候，也从未露出过那么狂乱的神色。
长大后的夏哥已经能够几乎完美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是失了控。
明明知道过于激烈的情绪会让身体增加负担，夏哥却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
想来，欢颜小姐这次的行为，对于夏哥的触动应该也是很大的吧。
“担心我？”欢颜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地说，“当时情况特殊，我不能说我不会死这件事，让你们担心了。”
她想起了夏凉梦。
记得最初她也对夏凉梦照顾她感到不解，但后来她明白了这是善良。
所以夏拓应该也是因为善良吧。
虽然她对于善良这种品质，自己是没有多大体会的，但想一想夏凉梦，她就能够理解夏拓了。
别人担心自己，是出于好意，那么她也该礼貌地表示感谢或者歉意。
想到这里，欢颜走到夏拓的病床边，自然地握住了夏拓的手。
既然夏拓这次昏迷，有她的一部分责任，那她就配合着做一些能够让夏拓尽快恢复的事情吧。
夏拓说过，她和他肢体接触，他的心脏就会恢复的更快。
心脏状况好一些，中毒的影响应该也能稍微缓解一点。
徐野见欢颜突然走过去就握住了夏拓的手，他愣了一下，随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默默地退出了病房，并关好房门。
很快，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万幸的是，夏拓中的毒可以完全解除，只是这次对心脏造成了不小的负荷，需要好好住院休养几天。
接下来几个小时，给夏拓挂了几瓶针对性的药水之后，他体内的毒素就完全解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醒过来。
欢颜觉得自己待在夏拓的身边，有利于夏拓更快地恢复过来，就主动在医院当起了陪护。
说是陪护，但实际上她只是负责坐在床边握住夏拓的手罢了，其他的事情她是不伺候的。
尽管如此，这也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为一个人做事。
除了觉得夏拓昏迷有一部分她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不论是在游戏里选择保全徐野，还是在游戏外为她担心，都证明夏拓是个好人。
两个原因加在一起，让她觉得，稍微替夏拓做点事，也是可以的。
在这期间，徐野和欢颜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尽管徐野对于欢颜有很多的疑问，但他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既然欢颜不主动说，那大概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认为自己不该多问。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第二天的早晨，欢颜正一手握着夏拓的手，一手拿着勺子吃徐野买过来的海鲜粥。
突然，她感觉夏拓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里跳动了一下。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夏拓的眼皮有些费力地颤动了两下，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夏拓的眼神有些空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也没有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欢颜丢下手里的勺子，凑过去按下床铃。
然后她低下头观察着夏拓的脸色：“夏拓，你感觉怎么样？”
夏拓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到欢颜的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的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手指再次动了动，察觉到被欢颜握着，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
毫无预兆的，夏拓突然抬手抱住了欢颜。
欢颜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在下一秒控制住了自己，任由夏拓把自己搂进了怀里。
这个行为她能理解，庆祝劫后余生，电视上很多都是这么演的。
看在夏拓刚醒过来的份儿上，她就让着他一点。
“你还活着。”夏拓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庆幸。
“嗯嗯。”欢颜肯定地回答，“我活得好好的呢。”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一大堆医生和徐野一起走了进来。
见到夏拓抱着欢颜的姿势，徐野的心中微动，但他什么都没有提。
“夏哥，”徐野对夏拓说，“你刚醒过来，让医生做个检查。”
夏拓松开了欢颜，脸上并没有任何被其他人发现的尴尬之色。
欢颜顺势往后退，她拿起自己的粥碗，坐到远一点的地方，一边吃一边看着那些医生在夏拓的身上捣鼓来捣鼓去的。
一番基础检查之后，医生告知夏拓的身体状态很平稳，心脏也没有什么损伤，不过还需要再做更深入的检查确定一下。
于是夏拓又被推出去拍了各种片子，抽了几管血。
等到徐野推着夏拓回来的时候，欢颜已经把自己的早餐吃完，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
夏拓见状，轻声问徐野：“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野一边把夏拓推到病床边，一边回答：“在我们离开游戏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给我打了个电话。”
夏拓自己走到病床上坐下，又问：“她一直在这里？”
徐野点头，想了想，他还补充了一句，“她一直握着你的手，看起来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夏拓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这里早已经没有了欢颜的体温，但他还记得那种柔软的触感。
“夜晚也是她陪床的。”徐野又说，“一直坐在病床边，没有怎么休息。”
夏拓再次看向欢颜。
所以现在是确定他醒过来了，才放心睡过去的吗？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毫不知情两个男人脑补了什么的欢颜，睡得正香，直到午饭时分，才被香喷喷的饭菜给唤醒了。
徐野见欢颜坐起身，便把刚买回来的那套丰盛的烤肉大餐摆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欢颜的一双眼睛立刻变得晶晶亮：“这是给我的吗？”
“是，”徐野点头，然后他又拿出了一杯奶茶，对欢颜说，“这也是夏哥让我给你买的。”
欢颜顿时眉开眼笑，她看向夏拓：“不错嘛，你这么快就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夏拓的面前只有一碗清粥，他本来皱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见欢颜对着自己笑，他干咳了一声：“我一向信守承诺。”
欢颜没有再说什么，埋头认真吃着自己的午餐。
见欢颜那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夏拓都感觉食欲也跟着好了不少。
可惜他刚醒过来，只能吃点清淡的。
午饭后，徐野收拾好东西，在夏拓的要求下去公司取电脑和一些文件。
欢颜则在病房里陪着夏拓。
“当老板真辛苦，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想着公司的事情。”欢颜一手撑着下巴，对夏拓投去同情的目光。
尤其是夏拓这么身体弱的，病假中还得抓紧时间处理公司里的事情，真是不容易啊。
夏拓对此习以为常：“投入和回报是对等的，我付出了这些，才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欢颜并没有问夏拓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她十分跳跃性思维地转移了话题：“你们都离开游戏之后，我知道了一些额外的信息。”
夏拓愣了愣，隔了几秒钟才跟上了欢颜的思维。
他问：“什么信息？”
“我应该是见到了游戏操控者。”欢颜对夏拓说，“不是人类，甚至看着不像是生物，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个什么，反正是一种我们目前都不了解的奇怪东西。”
夏拓努力试着去理解，然后问道：“怪物吗？”
欢颜摇了摇头：“不，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块黑漆漆的布，就是一个物品，但是它会说话，有情绪，也有思维逻辑。”
“一块布？”夏拓有些愕然。
这还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范围的东西。
所以，是类似于物品成了精吗？
“嗯，”欢颜托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但是我总感觉，它的背后还有更高级别的存在。”
夏拓的思绪立刻从“一块布到底怎么能成精”之中跳了出来，他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它提到了‘业绩’和‘其他家伙’。”欢颜看着夏拓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是不是很像‘员工’说出来的话？”
“确实。”夏拓思考了几秒，说，“正常来说，一个群体里总是要有一个‘王’的存在，才有利于控制好其他所有角色安稳地在各自的岗位做好事情。如果群体当中没有‘王’，单纯只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就很容易出现利益冲突闹不和的情况，那么游戏或许不会这么顺利地开展下去。”
“没错，”欢颜连连点头，“而且那块布十分关心自己的‘业绩’，感觉就像是员工在乎‘业绩’是否达标，能不能向老板交差一样。”
夏拓也跟着点了点头：“它说‘其他家伙’就意味着还有其他和它一样的游戏操控者存在，游戏各有不同，有不同的游戏操控者倒也正常。”
顿了顿，他又说：“但游戏的运行框架是一致的，都是进入一个游戏空间，游戏结束后才能从游戏空间里出来。死亡的玩家会被合理死亡化，通关的玩家会回到原地。”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接着说：“玩家不论是突然出现还是突然消失，都没有引起外界任何的注意，包括我们无法告知没有参与过游戏的人类这些事情，这一切的运行模式都可能是你说的更高级别的存在造成的。”
如果游戏操控者只是负责制造、完善游戏内容，那么外部的运行框架就不太可能是这些东西做出来的。
这意味着必定还有另外一个特别的存在，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对了，”夏拓想到了什么，又问欢颜，“它所说的‘业绩’是指什么？一个游戏里能够让多少个玩家死在里面的业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