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轻啜口茶,将心中之话说了出来,刘澜听后大笑了起来:“不说用友者霸四字我刘某是否能当得起第一人,就说我若当真是什么文才武略,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去辽东到青徐最后南下秣陵,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被迫无奈?”
“被迫无奈?不见得,若非是你,这当时那个情况,恐怕也就完了,可你不仅没有丝毫损失,还另辟一条蹊径,实力并且越来越壮大,这难道不是雄才大略?”黄忠微笑着说道:“你这是妄自菲薄,我看啊,换当世任何一人来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你得对自己更有自信才对啊,你看现在的情况,虽然得到的消息都不太妙,可就整体局面来看,又何尝不是在你的控制之下,一旦将孙策剿灭,那么长江之上,我们将畅游无阻,到时候秣陵的船厂再将战船造出来,那在长江之上就更将无敌于天下了,只要秣陵安全,那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南下夺取吴郡会稽豫章之后,就可以安心发展,至于何时北上也就不用那么急了,慢慢来,时机一到,匡扶汉室的希望也就很可能真的会来临。”说道匡扶汉室的一刻,黄忠瞥了刘澜一眼道。
对于汉室虽然刘澜口头上表面上一直是以尊汉室自居,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对外的一套说辞罢了,虽然在加入刘澜帐下之前两人也有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只是这些都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当不得真,当一个人为了整体利益而必须要做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事,往往身不由己,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帐下文武会让他做出那个他并不愿做的事情来,这个道理黄忠懂,刘澜也懂,就好似赵匡胤陈桥兵变一样。
刘澜没有多大的反应,也没有过多的表示,这些年来随着他的权势越来越大,这句话却也成了他无法回避的一件事,越来越多的人试探他对汉室的看法,可以说似黄忠这样的说辞他都快听出了茧子,可就算已经听烦了,但也得应付,只不过不会像以前那么郑重其事的说罢了,刘澜笑了笑:“汉升说的不错,不过这样的机会难觅。”
黄忠是个直爽的人,但久在上位却也是个心明眼亮的人,不能说是老狐狸,可官场这些事情心里门清,他提汉室,本来就是想提醒刘澜,但看他没有反应,也就不在多嘴了,像他能走到今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用人来提醒,心里都明白,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终归会有机会出现的。”
刘澜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事情,不过那时候可就要靠黄将军您了,刘澜找黄忠来,可不是就为了当个参军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在埋没人才,最关键的让千里马去拉了车,不是不可,实在是浪费了它夜行八百日行一千的能耐,而且刘澜要找个参谋,何必辛辛苦苦去请他黄忠呢,这个工作谁都能做,可统兵打仗就不是任何人都能干的了,在他帐下,能胜任这份工作的,除了徐关赵再加上个张辽也就没别人了,而现在他的势力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刘澜挖他来,那可是真要重用他的,这件事虽然刘澜没说,可这回来袭击孙策水寨,其实就是给黄忠一次立功的机会,这样一来,给他的任命也就不会在秣陵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在这里一切都靠着军功说话的,虽然你黄忠名声在外,可对于手底下那波士兵却不一样啊,这要是徐盛那种直接去当个郡尉还好说,要不然就像周泰这种,先选将后挑兵,似这样空降最好就是你有着军功,这样一来,士兵心服口服,也有个念想和奔头,知道勇敢杀敌就能得到封赏和晋升。
其实这些年刘澜帐下也涌现出不少这类的人才,当然了因为刘澜兵力的结构,他们很少有人能够刘澜帐下一线大将,可在关张赵等人的帐下,却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身份。
刘澜将杯中茶水轻品一口,才又轻声,道:“原本我答应你让你留在军中,可让你这样的大才无用武之地,那可就是我无识人之明,用人之量了,其实我的打算是想在九江之战后你顺利入摄山营,摄山营呢,也就一分为二,一部分由关羽率领南下吴郡与会稽,而另一部分呢则由黄忠来率领,兴兵讨伐豫章郡和九江郡,太史慈继续讨伐和招降山越,至于张飞则会北上驻守在广陵,与张颌张辽在濡须坞形成配合,而赵云、徐盛还有徐方则在徐州保持三角态势,臧霸和徐晃则不变。
这是刘澜对日后的格局的一点想法,当然对张飞的安排是比较灵活的,他是否会去秣陵还需要再考虑,刘澜的心里人选是鲁肃甚至是张南,不过这都是九江之战后的事情了。
“这档子是你的想法?”黄忠对刘澜打算用一年时间将长江以南扬州的地盘全部拿下的想法赞叹了一声,这当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虽然对于将摄山营一分为二让他觉得有些为难,但他也明白刘澜一定有他的原因,不然的话不会有动摄山营的念头,最多让他去当个副将就完全有资格领兵打豫章了,所以这里面八成还有削弱关羽的原因,这让黄祖难免多看了眼刘澜,倒不是感觉心里不踏实,而是对他的手腕有些惊叹。
这样的手法,巧妙而不会让人觉得不满,或者说颁下命令来,没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更会让他这位分了关羽之权之人的赶到心里踏实。
“黄将军过奖了,这算什么啊,您当年那可是统领天下兵马的人,什么人在您面前不都是后辈晚生,就算是关羽知晓了我这样的安排,也不会有什么非议的,您老就安安心心的带兵,把您的生平所学都展现出来,这个天下啊,我们才能够联手再次让他变得安详宁静!”
黄忠轻轻一叹,指了指自己,道:“既然德安如此看重老夫,那老夫也就当仁不让了,必定倾尽毕生所学来帮你。”
“多谢黄老了。”刘澜笑着说道:“其实呢,相比于吴郡和会稽,我更看重豫章和九江,毕竟对这两处,袁术一直保持着影响,而吴郡和会稽,则不同,之前一直在刘繇的控制之下,后来也就变成了无主之地,这里好解决,但豫章不同了,但有黄老,有您这一层身份,率领大军一到,很多事情,尤其是在世家的问题上都能迎刃而解,尤其是从扶风到了豫章的窦家,虽然如今窦家失势,经过这几十年来的经营,在豫章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大,不可小觑,如果他们得到扶风窦氏本族的支持,虽然现在窦家已经今非昔比,可窦家几百年的基业绝不能小觑,所以攻打豫章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那时候就只能仰仗黄将军了。”
“窦家在豫章?
“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正确的话,窦家就在豫章,不过那窦武的孙子现在的名字叫胡辅,一直隐姓埋名。”刘澜轻声说道,这件事其实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知晓,而这全要仰仗刘繇,若非他逃往豫章,刘澜还真无法查探到这一消息,而在接刘繇回秣陵之后,刘澜才从其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来派出内卫进驻豫章,才得知窦武之孙窦辅现在假名胡辅,在胡家为子,而其养父胡腾更是借着窦家本家的按照帮助成为豫章第一大势力,不过刘澜得到的消息好像是胡家要迁徙往桂阳,这样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得到肯定,但也绝不会空穴来风。
对于窦家,刘澜可是一早就知道这是大汉朝有名的外戚之家,影响之大可一点也不逊色举世公族的袁家与杨家,若非因为窦武之事,窦家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可就是如此,窦家也只是窦武一支遭受牵连,而窦武之孙还安然无恙,就可知窦家的势力又多大了。
而对于窦武,刘澜对他的了解并没有知道多少,虽然距离他那个时代不算远,可毕竟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在后世对他的评价多为负面的评价,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话,可是就刘澜在这个时代的了解来看,窦武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样的评价可不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可能有‘三君’之名,可知窦武绝非史书所载那般,与陈蕃背负千古骂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
黄忠叹了一声,摇着头,难以置信的说:“我真的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窦武的孙子居然还活在世上。”
刘澜笑了起来,道:“是啊,当我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也难以相信,所以才派出了内卫前去调查,果不其然还真是,不过后来想想,有汉以来窦家虽然经过几胜几衰,可始终是最具影响力的世家,而当年的窦武又是大权独揽,危机时刻全力保全其孙的安全,也并不会太难,这一点同为关西世家想必汉升你最应该知晓才是。”
刘澜这样如此,黄忠再顺着他的思路一些,好像一切也就变得没什么可奇怪了,如今的天下很多人都喜欢把何进拿来与当年的窦武相提并论,这本身就是荒谬的,何屠夫差了窦武何止是一星半点,如果将窦武和何进换一个身份,那么窦武依然会惨死,但何进的结局却会大大的不同,而当今的天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窦武之才,就算是放在当时的天下都是三君,更何况是现在这个世道,只怕天下人都要望其项背。
“德安就放心吧,我若攻打豫章,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留下来。”黄忠自然听出了刘澜的弦外之音,他虽然说的玄乎,说什么怕胡家在豫章带领世家反抗都是托词,是在抬他罢了,真正的目的说白了还不是怕到时候胡家带着窦辅去了桂阳?
“德安,现在不仅是窦辅包括整个窦家都没有多少影响力了,你这么看重窦辅我有些想不通,虽然我不知道您真正的答案,但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没有窦家什么事。”
“我知道单纯的对窦家有些兴趣,当然更多的想法还是希望有朝一日,窦辅能够以真名示人,而不是一直用着假名,还有陈蕃的后人都是如此,当年他们为了大汉朝对付宦党并没有错!”
黄忠沉默了下来,这件事一旦刘澜做了,就等于是在与朝廷作对,但最关键的是,这应该并不是刘澜对汉朝廷的一次证明对抗,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朝廷,那么单纯为了宦党可能么?
毕竟现在这个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宦党可言,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刘澜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这么做,一定有着他的目的,难道……
虽然不确定自己所料是否是事实的真相,但刘澜对此事如此上心,那八成一定有着其真正的目的,那么不是天子,就一定是曹操了,而偏偏曹操又是宦党之后的身份,如果刘澜大张旗鼓的为窦武甚至是陈蕃后人平反,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再一次勾起人们对于宦党的旧怨,首当其冲的便是曹操,难不成刘澜是想借此来打压曹操?
虽然这样的针对在现在看起来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将会变成一柄锐利的刚到直插曹操命门,因为宦党的身份是其最柔软的命门。
一旦刘澜成功的为他们平反,当年受到党锢打压的士人阶层对有着宦党身份的曹操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成为一颗种子,最后得以成长?
黄忠不确定,但是一旦窦武后人与陈蕃后人陆续出现,并且是在刘澜帐下得到重用,只怕那个时候,他们就算不想为刘澜站台都不能,而以两家在世上的声望尤其是窦家,他可以断言,现在的曹操最少会在声望只是被大大的削弱,而一直处在舆论风暴口的刘澜则会趁势猛追,甚至与曹操屏风秋水。
如果真到了这一天,那么以那时刘澜的实力来讲,笑道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因为一个肯花几年几十年来布局对付一个人,这样的耐心,又怎么可能不收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