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巴伦国的天才刚蒙蒙亮,停在涅巴伦港口的独角鲸号旁边的升降梯又发出了吱呀作响的运转响声,在舰船中工作的海迪琳早已在升降梯的门口等待多时了,便又如同第一次与费舍尔见面那样,带起了温和的笑容。
“咔咔咔!”
“欢迎回来,大小姐以及各位.哎?”
升降梯的大门打开,北境的寒冷便毫无阻隔地迎面朝着海迪琳而去,将她鬓角的黑色发丝吹起一点,就连束发的碧翠色的发冠都反射出了外面苍冷的白光,在海迪琳的瞳孔中,升降梯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新来的费舍尔先生与伊洛丝修女站在一起,费舍尔在闭目养神,伊洛丝则双手合十做着祷告,直到看到门口的海迪琳时才下意识地想要打一个招呼,却因为升降梯中的沉默而作罢。
巴尔扎克抱着手脸色微沉,面对着海迪琳的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平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菲莉丝也安静了下来,抱着手靠在另外一边墙壁上,头上的耳朵不时抖动一下。
眼前的各位脸色皆有不同,唯独,少了一位寻常分外显眼的机械人影。
海迪琳心中似乎了然发生了什么,心中微叹一口气,只是最后才将目光放到了那安静地坐在升降梯中间,虽然面无表情却显得格外寒冷的瓦伦蒂娜小姐身上。
此时的她不知到底具体是平静还是呆愣,就连手上常常出现的摩擦戒指的动作都不再出现,只一双发白的小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裙摆,直到回到独角鲸号的现在都没有放下。
海迪琳单手捂住了胸口,低头严肃地低头对着瓦伦蒂娜轻声开口,
“大小姐”
但话语还没完全出口,瓦伦蒂娜便已然竖起了手,抬起了自己的淡银色的眸子,盯着眼前的海迪琳开口说道,
“先去准备早餐吧,我们昨天一晚上没有休息,吃完早餐之后各位便先自行安排吧,月兔种印记已经到手,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赫尔多尔,我已经嘱托了家人妥善安葬,他会回到图兰家族的堡垒中安眠,以我老师的身份。”
瓦伦蒂娜身后的费舍尔睁开了眼睛,耳边她身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做出的安排稳妥又平静,好像口吻中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有在她身后的费舍尔敏锐地注意到了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头上的黑色小帽微微歪斜,但身后已经不复有别人为她把握轮椅的扶手,为她将头上偏离的小帽给扶正。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嗯各位,吃完早餐之后就各自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见。”
在海迪琳应是低头离开之后,瓦伦蒂娜也没有久留,操控着自己身下的轮椅向着船舱深处的走廊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在场的各位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巴尔扎克和菲莉丝连一句多余的交谈都没有便自顾自地也离开了这里。
昨晚经历的一切宛如一块巨石,比外面的风雪还能带来几分寒冷,也首次诠释了为什么寻找传说中的霜雪梧桐树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情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太遗憾了,虽然赫尔多尔先生的模样很奇怪,但我却能感觉到他话语中潜藏的炙热,愿他在母神的庇护下安眠母神保佑。”
伊洛丝接续起了在升降梯中没有做完的祈祷仪式,而旁边的费舍尔则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在他的怀中,那本躲了一晚上的书爵士埃姆哈特又活泼起来,对着旁边的伊洛丝吐槽道,
“你别胡乱祈祷了,北境人除了你都是信仰霜凤凰的,万一母神真的将他的灵魂带回天界而不是霜凤凰的羽翼之下可就麻烦了咳咳,这只是一个玩笑。不过,这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我在这个世间游历了这么久,记录了那么多的事情,发现人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就是离别。”
“人类,以及大多数亚人种终究是喜欢抱团取暖的,无论嘴上说着怎么怎么不需要别人,但当某些时刻来临时,那种苦涩的滋味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不过,还好我只是一本伟大的书籍,不需要体会这种感觉。你们也需要快点从这样的状态中脱身,快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伊洛丝抿住了嘴唇,但最后还是对着埃姆哈特和他身下一言不发的费舍尔点了点头作为告别,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晚上开始,费舍尔先生就没有说过话呢应该也是因为赫尔多尔先生的事情吧?
她不想打扰费舍尔,所以也准备离开,埃姆哈特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提醒道,
“记得把费舍尔这家伙给伱的药给喝了。”
“哎哎?好的”
直到伊洛丝也消失不见,走廊中只剩下费舍尔和埃姆哈特一人一书时,埃姆哈特才叹了一口气颇为幽怨地扭头看着自己身旁若有所思的费舍尔,开口抱怨道,
“你这家伙撩的亚人娘也要我帮你开口提醒她吃药,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做坏事的从犯了?咦,我这样说你你都不急眼,寻常你不是现在就该动手了吗?”
埃姆哈特浮在费舍尔的眼前,看着他思考的模样,脑中一个小小的想法产生,于是他试探性地叫了费舍尔几声,
“渣男?屑人?咦,真神奇,我再.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放手!”
“闭嘴。”
费舍尔黑着脸一把伸手将贱兮兮的埃姆哈特给捏在了手中,他刚刚一直在思考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昨晚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实在该好好梳理一下,顺带思考一下未来的对策。
他抓住了埃姆哈特往自己的房间走,脸色称不上好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太多,而且其中的水很深,阻碍又多,让费舍尔一下子也觉得棘手了起来。
首先摆在眼前的就是厄尔温德这一座如大山一般的造物学会叛逃人员,按照之前费舍尔对他实力的预估,厄尔温德是绝对不到十三阶位的,不然就不会被艾利欧格的灵魂分身压着打了,现在看来却绝不是如此。
枢机卿提醒自己,厄尔温德进入霜雪梧桐树就是为了进入神话阶位,也就是十五阶位,那么他通过生命补完手册得到的生命层次极有可能已经抵达了神话阶位的门口,哪怕是被枢机卿重伤,想必也会很快恢复过来。
而自己的底线阶位满打满算也才九阶,厄尔温德足足比自己高了五个阶位!
厄尔温德获得生命补完手册比自己要久,从中获得的禁忌知识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更关键的是,厄尔温德压根不在乎阅读补完手册知识带来的疯狂。
枢机卿或者说造物学会知道阅读第二本补完手册可能会陷入疯狂,厄尔温德不可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明,他对于向前的执念极强,基本可以忽略一切的风险预期。
【真理的终极】.
这就是厄尔温德的真正目的。
现在枢机卿被厄尔温德抓住了破绽击败,按照他们造物学会现在的情况,除了枢机卿之外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名义上的领袖命运卿的话,自己和命运卿之间沟通的桥梁被断开,就算造物学会再想帮助自己也必须要等他们主动联系自己,费舍尔是断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虚无缥缈的帮助上的.
费舍尔带着埃姆哈特抵达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肩上的压力前所未有的沉重,因为不止是厄尔温德,昨晚的诅咒以及和它有着强关联性的霜雪梧桐树显然也和图兰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自己和厄尔温德都要去霜雪梧桐树,但厄尔温德可没有一个拿着月公主佩剑会被诅咒盯上的老板,这相当于是将神秘的霜雪梧桐树也拉到了费舍尔的对立面去,让他一下子既要面对厄尔温德又要面对霜雪梧桐树。
这样说起来,加入图兰家族的阵营让对方帮助自己是不是有些适得其反呢?
费舍尔走入了自己的房间,将之前披在赫尔多尔身上的厚重衣物给挂在了衣帽架上,看着那还温热的衣物,赫尔多尔临死前的景象也慢慢沉落,进入费舍尔的心底。
临死的赫尔多尔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低低念诵着瓦伦蒂娜的名字直到意识断线,让费舍尔不断想起他答应过赫尔多尔要帮助瓦伦蒂娜的承诺。
费舍尔沉默了一秒,将目光从衣帽架上的衣物挪开,杂乱的心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反正现在除了和图兰家族走一条路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霜雪梧桐树中可能有蕾妮的线索,就算是为了失踪已久的蕾妮他也必须要去那里一探究竟,而且虽然压力很大,费舍尔总归还是有希望可以抓取的,还远没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首先,厄尔温德并不会很快地找上自己,自己的手中有艾利欧格给的【死亡符文】,触之即死的恐怖效应即使是厄尔温德应该也不会与自己发生强硬的冲突,厄尔温德不是莽夫,不然在圣纳黎的时候就不会憋这么久最后才跑出来了。
对方杀死自己夺取灵魂补完手册最稳妥的方法便是等到神话阶位之后,如果神话阶位是如同茉莉的母亲玄参那样的恐怖,就算费舍尔手中有死亡符文也无济于事,那时才是真正的万事皆休。
而在对方没有踏入神话阶位之前,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费舍尔坐到了桌子的面前,将自己身上可用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脑中的思绪也如同闪电一般地行进着。
亚人娘补完手册最近给自己带来的提升还是很喜人的,但前提就是要不断地研究亚人种女性,正好瓦伦蒂娜要找印记便不可避免地会与这些眷族产生交集,那就是自己的机会。
不仅仅是有额外奖励的雪山眷族,现在背水一战的费舍尔已经打定了注意,无论遇到任何一种没记录的亚人种女性都必须记录研究,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增加获胜的概率。
另外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则是斐洛恩的灵魂补完手册,之前因为阅读上面内容会带来疯狂的倾向,费舍尔便暂停了它的研读,但现在看来却不得不继续下去了,不然等自己被厄尔温德杀死之后,就算是想疯也没机会了看书喇
费舍尔的目光扫过了桌面上的两本补完手册,又略过了那一柄短刀形状的死亡符文,最后落到了那枚在飞鱼号上得到的戒指,内侧还镌刻着一行为【唐沢あすか】奇怪文字的戒指。
是的,这枚戒指在昨晚的战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枚戒指似乎不仅仅是能使得镌刻在上面的魔法纹章增强威力,还能使得某些魔法的威力大幅度增强。
为什么说是某些魔法会被加强呢?
因为在费舍尔使用纺线者和其他防护魔法时,这戒指什么动静都没有,唯独使用消除光的时候它有了动静,不知道它加强魔法的规律是什么,等之后自己再研究一下。
十一环的消除光费舍尔不是第一次使用,但显然威力不可能如昨天晚上那样恐怖,原因当然在于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经由这戒指加强过的魔法竟然会使得躲在灵界中看戏的混沌种都感到恐惧。
对方身为投影都抵达神话种的高维亚人种,显然不可能惧怕那还没到神话阶位的消除光,唯独可能的便是,他们在惧怕自己手中的这枚戒指上散发出的气息.
费舍尔将手中的戒指给抬了起来,放到了房间的灯光下,大巧不工的粗糙戒指上,只有那一行来自异世界的文字是那样的显眼。
这诡异的魔法增强能力以及来自异世界的文字,让费舍尔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枚戒指是造物学会失踪的前任会长【魔法卿】的物品呢?
上面的文字费舍尔读不懂是什么意思,又不在补完手册上能让补完手册帮自己翻译意思,可仅凭手中这一件小玩意,他便似乎能大致感觉到这位造物学会的前任会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能让混沌种都感到恐惧的存在.难不成魔法卿的失踪也和灵界有关?
费舍尔有些疲惫地躺到了床上,一夜的战斗与不眠让他感觉再难持续,只好放松了心神准备休息一下。
埃姆哈特也好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从他的束缚中跑了出来,本来还想叫嚣两句的他无意间看见了费舍尔那颇为疲惫的眉眼,便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在心底念叨了几句,
“这坏家伙.哼,等你休息好了伟大的书爵士再和你算账。”
费舍尔入眠得很快,在床上瞪着死鱼眼的埃姆哈特瞥了一眼他没盖被子的身体,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跑到了床铺的末尾,用嘴巴咬着被褥给费舍尔盖上,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默默地躺到了费舍尔的旁边,无聊地看起了天花板。
看着看着,埃姆哈特又越想越气地坐起身子来,扭头盯着费舍尔小声叫骂了一声,
“你妈,怎么感觉我像是欠你的了?还能不能过了?!一天天的.哎,烦死了!”
“.”
可惜,费舍尔已经睡着了,听不得他这本就小声的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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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