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小太监不敢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在场的所有随从,都吓得飞快地转过脸去。然而不看还要看,不是好奇而是常人的心理,当人们目光齐聚那个女孩的时候,只见她笑咪咪地左右两手各抓住四支箭,唯有一支射在头顶,她的武生帽被牢牢地钉在树杆上,一头美丽的乌发散落开来,映衬得那个叫莲的姑娘更加娇艳妩媚。
小太监暗暗称奇,天下有如此功夫的人决无有二,不过他也着实留了一手,尤其是最后一箭。老道长解开谜团,道:
“我教莲儿姑娘在很小的时候就在练水中睁双眼伸两手抓游鱼的本领,她如此苦练了十多年,在这位小哥的帮助下,她总算成功了。”
“我帮她什么了?”小太监睁大疑惑的眼睛。
“你用九连星箭法攻击她呀!据我所知,如今武林之中会此术的仅天山老祖一人而已。不过你最后一箭还是……”老道言说。
“你认识天山老祖?”小太监惊讶天下之大,人与人的距离却又如此之近。
“贫道不曾认识,只不过是闻名而已。”老道岔开话题,道,“我这个徒儿你可以带回去了,如果你和倭人作战,她将对你有很大的帮助,不过临行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她做你的媳妇。”
“我已经有媳妇了,而且不止一个。”小太监解释道。
“贫道晓得你已有十二房妻室,一切都是劫数,天命如此也由你不得。”老道一言道破天机。
小太监乃是好色之徒,这么一块肥羊肉送到嘴边,他早已馋涎欲滴,巴不得一口吞下去,岂有不允之理?不过,他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假意道:
“道长大师,不知可否容我回去和众兄弟们商议一番?”
老道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行旅匆匆,明日杀伐上阵,不知何日是归期?此女自幼随我长大,而她的父母又不在面前。就依贫道做主,喜日便是今日了。”
小太监暗喜,道:“谨尊道长大师之命,只是不知莲心姑娘意下如何?”
“这个不消吩咐,刚才莲心已和我做了私下交流,她已默许了。”
道观向来有个规矩,即宁可停丧也不叫成双,奈何形势所迫,又是大敌当前,许多习俗也就顾不得了。老道长云中岳年高寿长,经深历广,渊源博学,武艺精熟,文盖四海,而且又善长周易八卦,能掐会算,在这之前已参透了这段姻缘,自是乐当月下老人,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这一对金童玉女。老道当即拍板决定,一声令下,众道士熙熙攘攘,各自下去准备去了。
红纱帐中,小太监细看自己的新婚妻子,比日间更加秀色可餐,艳丽多采。吕莲心知道郎君乃是抗倭平番的大英雄,不久还要带兵前去光复荷叶岛,杀倭贼报家仇国恨,更是倍加爱慕这位文武双全的英俊少年郎。两人你贪我爱,柔情似水,一个似鱼游入海,劈波斩浪鸳鸯戏水欢快无比;一个是情窦初开,怕要想要,风火少女才试风情欣喜异常。一个是老和尚念新经,一个是小尼姑才入庵,郎情女愿,思念良久,此中奥妙不是当事人谁能说得清?这一场欢爱,足足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眼见不觉快要到天明,小太监喜新不忘旧,不由想起尚在倭人手的芬仙夫人,心中一急叹道:
“莲心妻呀,我心如刀搅,不知何时才能登海岛呢?”
吕莲心噗哧一笑,道:“看把你急的?郎君呀,你视海岛如登天,依我看就如小菜一碟。”
“那么简单?”小太监一惊一喜。
“传说荷叶岛就是水云洞一条水路,其实老荷叶岛的人都知道还有一条旱路呢!”吕莲心娓娓而谈。
“旱路?”小太监搂着爱妻的脖颈。
“虎鲨崖虽然陡峭,但不是很高,约有三五丈,至多不过七八丈吧!虎鲨崖顶上也有一个洞口,岛上的人把这个洞口叫作通海井。通常怕有小孩子或是有什么山上的小鹿不慎掉下去,这个洞口大都是堵住的。”
“那个洞通往大海,怎么好进去呢?”小太监还是纳闷。
“这个洞酷似一口水井,之前从来没人下去过,因为水性好的再没有超过我的,所以唯有为妻我一人下去过。”
“你下去过?你真伟大!”小太监不禁搂定爱妻亲了一口。
“这算什么?我可以潜入大海水底,双目视物,而且能够自由换气,三天三夜都不需露出水面呼吸的。”
“你真比浪里白条还厉害呀!”小太监忍不住出口赞道。
“浪里白条是谁呀?”
“他,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小太监不是撒谎,他是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如果再讲起水浒张顺的故事,又得浪费半天工夫。不过他还是暗自庆幸娶了一位精通水性的妻子,以后不怕掉河里淹死了,他想起平番时黑水河那惊险的一幕。
吕莲心说:“岛上逃回来那一夜,我本想入井口脱身的,奈何鬼子兵追得急,我来不及了,只好逃虎鲨崖逃命。”
“你从岛上游回陆地,用了多长时间?”小在监问。
“两夜三天。”
“这中间你吃什么?”
“海里有的是鱼,主要是口渴得紧,海水是咸的。”
小太监这才想起莲心女双手拿箭的本领,他甚至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孩,如何能生吃活鱼?
有了吕莲心这样一个向导,小太监立即发兵,拨大战船十艘,精兵两千,直抵荷叶岛。眼见快到了岛屿附近,小太监放慢船速,令张发存、黄仁二将带精壮士兵五百,乘小船随吕莲心去虎鲨崖行事。并约定好时间,放炮为号,小太监领大军逼近水云洞攻岛。
眼看到了虎鲨崖,张、黄二人举目望去,崖高足有十丈以上,壁立如刀,陡不可攀。张、黄二人正触目惊心,不防吕莲心在旁笑道:
“两位将军,就是这里了。我就在此下水,等我从崖头放下一条绳子,你们即可攀援而上。”
张、黄二人道:“嫂嫂务必当心。”
“无妨。”吕莲心话音未住,只见人影儿一闪,水面上溅起一朵细微的水花。
绳子既粗且长,装了足足一条小船。随着绳子不停地蠕动,张、黄二人在计算着距离,大约过了少半个时辰,小船上的绳子所剩未几,张发存正耽心绳子不够时,突见崖顶上有绳头缓缓落下,张、黄二人大喜,知道吕莲心得手了。张发存随即吩咐黄仁道:
“兄弟,我先上去,你在后面压阵。”
黄仁点头称是。
这五百士兵当中,多一半是当初跟随张、黄二人火烧叶城时爬过悬崖峭壁的。小太监预计日后说不准还会派上用场,所以队伍不但没解散,而且还不时加强训练,又输入一部分得力干将,正巧在这儿用上了。
借助这条绳索,五百健儿不到两个时辰,悉数登上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