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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北镇抚司内,陆炳勋开始审讯赵俊雄。

一同审讯的,有三司的其他官员,级别虽然不高,背后却都有人。

赵俊雄是一个老狐狸,在不动刑的情况下,应对审讯游刃有余,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这让陆炳勋异常恼火,如此下去,别说完成皇帝的任务,就是此案本身,也牵扯不到赵俊雄身上。

不过锦衣卫的手段犀利,虽然不能用刑,却有别的办法,陆炳勋开始了疲劳审讯。

这一招效果很好,陪审的三司官员,在夜晚离开之后,赵俊雄就要遭受锦衣卫的烦扰,根本无法休息。

仅仅过去两天,赵俊雄已经疲惫不堪,面对审讯之时,会漏出一些破绽。

这让陪同审讯的三司官员非常奇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可陆炳勋过于急切,看到有效果,就牵扯了其他人,其中就有陆禾章派系的人。

赵俊雄精神不济,再加上一些报复心里,时不时的说出些内容,让陪同审讯的三司官员紧张不已,马上采取了种种手段,破坏审讯。

若是阴暗手段,谁也比不过锦衣卫,可事情在明面上,文官们找起冠冕堂皇的理由,陆炳勋也没有办法。

什么这不合礼法,那不合规矩,让审问的进展异常缓慢。

而有贺元盛的存在,疲劳审讯的事,自然隐瞒不了多久。

在赵俊雄被关入诏狱的第四天晚上,贺元盛出现在赵府门前。

此时的贺元盛,并未穿官服,身边也只带了两个亲信,谁也不会想到,这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当贺元盛敲开赵府的大门时,所见让他有些惊奇,因为此时的赵府,虽然非常冷清,却没有任何混乱。

在会客厅中见到了孙氏,贺元盛率先开口:“小侄本应早来拜会,可如今的情况,实在多有不便,还望伯母谅解!”

“贤侄能够登门,还有之前的帮助,已经很难得了,我又岂能怪罪!”

孙氏淡淡的回应着,语气既不过分热情,也没有太多慌张,让贺元盛明白,为何赵府会井然有序。

感叹着孙氏的处变不惊,贺元盛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就直入主题。

“想必伯母不知道,赵侍郎在诏狱中,情况有些不好!”

“贤侄请直言!”

孙氏有些意外,因为这两天的审讯,她几乎掌握的八九不离十。

毕竟赵俊雄的同僚好友不少,还有孙氏的娘家人,都会关注此事,很多消息,第一时间就能送来。

“这几天,白天的审讯一切正常,可每到晚上,诏狱内的锦衣卫,便开始打扰赵侍郎,让其不能休息。

若是日复一日的下去,恐怕赵侍郎会受不了,这也是他最近两日,频频出错的原因!”

孙氏闻言把眼睛一眯,恨恨的说道:“原来如此!”

这几天赵俊雄的异常,已经有人告知了孙氏,可孙氏也想不通里面的缘由,现在得知了怎么回事,自然非常生气,也有一种无力感。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端着个托盘进来。

托盘上有杯茶,而白衣女子把茶杯放在贺元盛手边,就来到孙氏身边坐好,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贺元盛看了白衣女子几眼,心中猜测,此女应该就是赵婉仪了,否则不会在此时出现。

贺元盛在看着赵婉仪,赵婉仪也在看着贺元盛,心中也升起了种种莫名的情绪。

不说初见之时,贺元盛小小的帮助,仅仅这一次雪中送炭的行为,也让赵婉仪清冷的心境,有了些变化。

“贤侄,如今的局面,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此时的孙氏,一直在想赵俊雄的事,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相互对视。

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否则也不会让赵婉仪来送茶。

“小侄以为,此事不能拖下去了?”

在来之前,贺元盛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因为最近的审讯情况,让他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何解!”孙氏平静的问道。

“此事的关键,就是那一箱子礼物,而赵侍郎又说不知情,只要找个人承担此事,事情就可以解决!”

这个办法,只适用于眼前,因为贺元盛察觉到,文官集团,已经在报团跟皇帝对抗。

所以只要有个理由,就算不怎么充分,文官集团也会抓住不放,哪怕赵俊雄成为弃子,此事也会了结。

而家人受贿,自身毫不知情,罪名重不到哪去。加上顾汉明一党的求情,赵俊雄绝对没有性命之危。

“这!”

孙氏的脸色有些忧愁,她了解如今的情况,略一思索,就知道贺元盛的说法可行。

可找个人来承担责任,除了孙氏和她的儿子赵由思,其他人都不可能。

让赵由思认罪,孙氏舍不得,可古代规矩,对女子非常苛刻,若是她来承担责任,又是死路一条。

“伯母最好早做决断,赵侍郎那边,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若非赵俊雄的情况不好,继续这么疲劳审讯,很可能说出些不该说的,贺元盛也不会出这个主意。

因为赵俊雄说开口招供,不论结果如何,陆炳勋都有功无过,这样一来,不符合贺元盛的利益。

所以贺元盛想出了这个办法,就是给文官集团找个理由,尽快结束此案。

“容我三思!”

孙氏还是有些犹豫,可理智却告诉她该怎么做。

“那元盛先行告辞!”

贺元盛虽然能出主意,却无法替别人做决定,毕竟这是关乎命运的大事。

“婉仪,替我送送贺贤侄!”

赵婉仪马上走了过来,把贺元盛送到门口。

在贺元盛即将出门的时候,轻声说道:“之前的事,还有今天的事,都要谢谢你!”

声音非常动听,只是有些清冷,再加上一身白衣和脸上的表情,让贺元盛明白,这是一个冷美人,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异样。

“不必客气!”

回应了一句,就离开赵府。

北镇抚司内,看过了审讯内容的李虎,开始向陆炳勋邀功:“大人,属下的这个办法还不错吧!”

疲劳审讯的方法,是李虎提出来的,算是替陆炳勋解决了难题。

“还算不错,就是事情尚未了结!”

陆炳勋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暗自想着,若非你给老子想到了办法,就凭麻烦是你引起的,老子就饶不了你。

“大人可以放心,姓赵的,撑不了多久了!”李虎不知陆炳勋的心中所想,反而十分得意回应着。

顿了顿,略带遗憾的说道:“只是贺元盛没有出手,不能抓住他的把柄。”

“是有点可惜了!”

陆炳勋也发出了一声感慨,他现在处理了麻烦,自然有心思想别的,而把此事捅到君前,为的就是设计贺元盛,现在没达到目的,多少有些不甘。

“不过完成了皇命,总算是有些收获!”

拿下一个三品官员,影响绝对小不了,锦衣卫的声威也会大震。

再加上前段时间,抓捕的陕西巡抚,也算让陆炳勋心满意足。

毕竟锦衣卫的立足之本,就是查办大案,好让朝臣畏惧,否则哪有这么多特权。

李虎闻言,连忙开口赞同:“大人说的是!”

两个人算是比较得意,却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局势大变。

大朝会,御史杨涟当殿上奏:“启禀皇上,吏部左侍郎赵俊雄一案,的确另有隐情。

赵俊雄之子赵由思,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收受榆林知府的礼物,导致了这起冤假错案……”

昨天晚上,孙氏在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决定让赵由思站出来,替父顶罪。

毕竟赵俊雄被问罪,赵由思的下场也好不了,而私自受贿的事,可以说是年轻识浅,就算被议罪,也不会很重。

到时候赵俊雄最多是管教不严,落个罢官的下场,还有复起的可能,赵家也不会一败涂地。

赵由思虽然纨绔,却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听了母亲的想法,马上点头答应。

就这样,母子两人连夜写下了一份认罪书,让赵由思出面,去找赵家的好友,以及其他顾党的主要人物帮忙。

因为赵俊雄之事,顾汉明一党的人,正烦心不已,现在有了解决方案,当即采取行动。

趁着夜色,有人找到了杨涟,把这份认罪书交了出来。

杨涟本就想解决此事,自然不会怠慢,派人跟陆禾章沟通一下,就在早朝上说了此事。

“皇上,臣也听闻,此事是赵由思做的,其父并不知情。”

杨涟的话一说完,陆禾章马上附和,这一切都是商议好的。

两个大佬一开口,他们一系的人,纷纷站出来支持,再加上残存的顾汉明一党,朝堂上的人,几乎站出来三分之二。

这种局面,皇帝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在看完了认罪书之后,询问陆炳勋:“陆卿,赵俊雄一案,审的如何了?”

陆炳勋的脑门子上,顿时冒出汗来,知道情况不妙了。

因为这几天,虽然问出了些皮毛,却都是无关大雅的事,赵俊雄也没有招供,根本牵连不到任何人。

如今赵由思出来顶罪,事情已经有了答案,除非皇帝独断专行,否则事情肯定在今日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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