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穆白现在的状况,齐骁占并没有什么资格来开导他,所以他只能是沉默地松开手,站到一边,让曾经同样肩负着复仇使命的司徒靖上前来,与他分说。
“在你的视角里,你的父母确实是死在丫头的父亲手中,可若站在更加宏观的角度来说,你的父母是死于政变,死于朝代的更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政者若不得人心,自然逃不过亡朝的命运。
丫头的父亲之所以成为领军人,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进行反抗和斗争,但你要知道,他虽然是那群人中站得最高,站得最显眼的一个,可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早就对这神域里的尊卑制度不满的人!
不仅是他的族人,那其中还有像星君那样的带有一点魔族血统的神族人,也有像丫头那位死去的母亲一样深爱着某个魔族人的纯血统的神族人!
只是他们都站在了魔君的身后而已!
他们都是希望能通过推翻你父亲,推翻整个天宫,来重新整顿这个世界的规则的人!
你之所以忘了他们,看不见他们,是因为你的眼睛完全被私人恩怨所蒙蔽了!被你父母在你心中的形象所蒙蔽了!”
“可就算如此,难道我就该对杀亲之仇视而不见、一笑泯之吗?!
就算制度有错,大家大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讨,好好改革,为什么一定要偏见上那么多无辜的人命?!
他杀的不止是我的父母!还有无数与政局无关的人!”
对于司徒靖的这番说法,穆白显得很是不满,他身为人子,他私心里想要偏袒自己的父母再正常不过,他把个人仇恨放在第一位也是自然,可司徒靖却想用什么大势所趋来劝他看开一点,这实在是让他不能苟同。
“……司徒靖。
杀了你父亲的人,你放过了吗?他尚且还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你放过他了吗?
你没有。
你没有!
你都没有放下,又怎么来说服我放下?!”
司徒靖的话在穆白这里同样没有任何说服力。
司徒靖见穆白如此情绪化地固步自封,根本没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从他给自己画的那座心牢里走出来的意向,司徒靖便是放弃了用那些拐弯抹角的说法来开导他,转而选择了同样的情绪表达,以让穆白先把郁结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是!我没放下!我最后还是杀了他!可那是基于他先惨无人道地伤害了我的家人!更是基于我杀了他并不会让丫头夹在中间为难!
我可以毫无顾虑地杀了我的仇人,可你行吗?
如果你杀了他,你想过丫头会怎么样?!她要怎么看待你?!你今后又该怎么面对她?!
你们还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吗?”
听到这个问题,穆白终是忍不住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水,使得热泪控制不住地决堤下来:
“我们现在也已经回不去了……”
“既然你觉得你们没办法再在一起了,那你就去杀吧!
现在就去!
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司徒靖说着就把穆白强拉硬拽地从床上拖起,好似要赶着他现在就去找魔君复仇。
但不管他如何拖拽,穆白都像一摊没骨头的软肉,寻在床边,一步都不肯挪动。
“去啊!
你去杀啊!
你杀了魔君,然后跟丫头一刀两断,我们带着丫头离开这里,从此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再不相干!
你去吧!
你去啊——”
司徒靖大声地指着门的方向吼罢,才稍作休息地放开了穆白的胳膊,深呼吸几口地调整起来。
而坐在床上的穆白此刻已经泣不成声,眼泪纵横,像从前那个爱哭哭啼啼的林含一样,失声痛哭出来。
“……林含,放过你自己吧!
你的复仇已经彻底失败了!
你再也无法毫无顾虑地对他下杀手!
既然没办法再去杀他,你又何苦非要逼自己把丫头也放弃?
丫头是无辜的,她从始至终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她怕失去你,她怕让你为难,所以她才隐瞒了你她的身世!
她就是不希望与你有隔阂,不希望与你分开,才会一次次看着你去杀自己的父亲,却还始终站在你这边,袒护着你!
甚至到了最后,还为了保护你而死!
虽然你的复活在魔君眼里可能只是一场在玩弄人命的游戏,可在丫头眼里,她是确确实实地希望你活着,希望你永远在她的身边!
她对你的心都是真的,她尚且能为了你放下你父母对她母亲的所作所为,甚至为了你站在她父亲的对立面,你又为什么不能为了她,也装聋作哑一回?
我们别再管这里的事情,一起带着丫头回大夏去,像从前一样生活,不好吗?
离开了这里,没有了魔君,你们便还能像从前一样在一起!”
司徒靖不仅想劝说穆白放弃复仇,他还想劝说穆白彻底放下整个神域,好让林小芭能回到相较于这里,更加安全的凡世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