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调冷气呼呼作响，蓝色的窗帘轻轻摆动，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
林蔷抬起头，就被人一把抱在怀里，这怀抱坚实可靠，熟悉的气味铺面而来，让人安心，林蔷的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流到韩哲的锁骨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你知道吗？我们根本找不到徐正国杀人的证据……就好像是小时候做数学题，明明已经解出了答案，结果老师在卷面上打了鲜红的叉，说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我检查了好几遍，觉得我没错……”林蔷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种理直气壮的倔强。
“你没错，”韩哲抱着林蔷，在林蔷耳边说道，“是出题人出错了……”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林蔷破涕为笑，“你以后小孩做错事，也把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吗？”
“先哄高兴了再说……”韩哲的语气带着宠溺，眼睛眯成一轮弯月。
“你这人……”林蔷残存的一点理智尚存，“那你就说说为什么出题人出错了……”
“你就不能沉浸在男朋友为了安慰你而编造的谎话中吗？非得戳破这个美丽的泡泡？”韩哲笑起来，双手捏住林蔷的脸颊，顺势坐在地上。
韩哲背着月光，身上笼罩着一层金边，毛茸茸的，很温暖。
他可真好看啊，白皙的肤色，高挺的鼻梁，还有，像星星一样明亮的双眼……
林蔷看着面前的韩哲，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柔软，这么好看的人竟然喜欢自己，刚刚悲伤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林蔷一脸痴汉脸，竟然笑出了声。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韩哲伸手摇了一下林蔷的肩膀，把林蔷从天外世界拉回来，林蔷一愣，“啊，你刚刚说什么？”
韩哲叹了口气：“你让我解释，又不听我解释，在选择性屏蔽方面，你可真是个行家……”
“啊，我刚刚走神了，你再说一遍，我一定认真听！”林蔷端坐起来，集中注意力。
韩哲摸了摸林蔷的头发，看着林蔷这种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狗，又笑了：“徐正国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而且就算是他亲手犯的案子，他也会找到心甘情愿的替死鬼……如果一开始他呈现给警方的线索就是一种假象，你又怎么能找到他的罪证呢？”
“破案很像数学题，数学题里面将所有的条件都展示在你面前，需要你寻找问题的答案，凶杀案也把线索瘫在你面前，让你按图索骥寻找真相，但是数学题和凶杀案又有很大不同，那就是……”
“凶杀案里面充斥的线索很多是假的，是迷惑性的，它会引导你走到错误的路上，而且越走越远……真相只有一个，但是披着真相外衣的答案却有千千万万个……”
韩哲有条不紊地解释了林蔷的疑惑，就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但是他的声音低沉，又夹杂着深深的无奈：“我怎能不理解你的感受呢……我调查徐正国已经很久了，久到这已经变成我人生唯一的目标，这个目标总是忽近忽远，一度让人沮丧……”
“他稳坐高台，操纵棋子冲锋在前……他狡猾、奸诈、长于洗脑，周围有众人为他卖命，我们只有比他更努力，更冷静，更谨慎，才能将他拉下高台……”
韩哲再一次把林蔷抱在怀里：“这路途艰险、漫长、我又怎能不懂你的感受？追逐了那么久，我们怎能半途而废？可是越是到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光明就在眼前，胜利就在眼前，我们不能死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快要接近真相的那段时间最为黑暗，但是只要我们扛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变得风淡云轻。
林蔷伸手抱住韩哲的腰，将脸埋在韩哲的肩窝，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
韩哲走后，林蔷按照唐队的要求，去陆纪潇公司楼下蹲点，蹲了一天一夜，没什么线索。
下午四点，林蔷坐在车里有点昏昏欲睡，突然接到唐队的电话：“小林，我给你发一个位置，快来这里集合，有人举报这里发现了陆纪潇的身影。”
挂断电话之后，林蔷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圣恩堂……
圣恩堂？这不是谭天霖死亡那天，楚临东弹钢琴的地方吗？
好像也是沈森以前从事神父工作所在的教堂……
也是沈越神父现在工作的地方……
陆纪潇回到沈森所在的教堂想干什么？
诸多疑问缠绕在林蔷脑子里，隐隐指向一个答案，难道这是最后一战？
没有人解答，林蔷驱车前往圣恩堂。
圣恩堂周边的街道都十分狭窄，几乎都是单行线。建筑密集，一个教堂被周围居民小区围绕。
林蔷将车停在教堂北面的时候，步行绕到教堂的南面，发现警队都已经到了，聚集在教堂的入口。
唐队低着头看着一张地图，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师父……”林蔷走上前去，看到唐队手中拿着的是教堂的地形图。
唐队抬头看着林蔷，脸上是林蔷从未见过的凝重神色，虽然说林蔷跟着唐队工作的时间不太长，但是从工作第一天开始，出入案发现场、荒山坟地、大桥追逐……都没见过唐队脸上如此阴云密布的时候……
“小林……”唐队抬头看着林蔷，伸手把自己腰上的配枪解下来，一边绑在林蔷的腰上一边说，“你现在冷静地听我说，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小林，现在的情况是，陆纪潇把神父沈越绑在教堂的地下室里，现在要求你一个人进去地下室，他只想见你……陆纪潇手里有枪，具体是什么型号的枪不太清楚，地下室的构造也不清楚，是不是只有陆纪潇和沈越两个人也不清楚……”唐队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但是现在这种紧急情况，只有你能进去……”
林蔷心里突然腾起一股冷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