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中宫皇后,我只是嫔位。若以下犯上的是我,云郎可会像偏袒她一样偏袒我?”
她眼眶红红,像个受了委屈的兔子。
景武帝心软,却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我早知道云郎的答案,我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平白给自己添伤心!”永宁说完,赌气一般的推开他跑了出去。
永宁回到主殿,脸上的泪尚挂在脸上亮晶晶的,可仔细看,哪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不过片刻,景武帝独自推开了房门,他坐在永宁身边,龙涎香在二人间隐约可闻,永宁背过身不愿看他。
“等万事落定,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与你解释。”他递上一方帕子,很丑,不过相比于他第一次绣的那个鸳鸯要好看太多。
永宁低头瞧见,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接。
她问:“既然都可以解释,那为何现在不行?”
景武帝抿唇,睫毛忽闪,“我自有我的道理。”
永宁起身,“你有你的道理,难不成你的道理就是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咽下委屈,任由一个妾室在我这个正妻面前耀武扬威。既拿过世的孩子讥讽我,又说我身后再无母族撑腰。”
“我……”
永宁冷了脸色,“此事本就是她出言不逊在先,我罚她,我自认无错!”
景武帝弯下腰,细心的用帕子为她擦去泪,对上她倔强不甘的双眼,心里一痛,“好,卿卿无错。”
难得在他口中听到认可,永宁忽而觉得委屈,哭出了声,“我本就无错!都是双十女郎,怎就我无人偏袒,也无人撑腰……”
她说的委屈,景武帝将她护在怀里,亦是红了眼眶。
她如今与自己妻子受委屈时一模一样,都会红着眼睛质问他为什么不护着自己。
“对不起卿卿……”
她在他怀中失声痛哭,攥紧他的衣衫,让他心疼不已。
你将我当做替身,害了我东离。我居然还为了你屈身前往南楚。
得知真相,你还杀了这世上唯一愿意一心偏袒我的人。
你处处袒护旁人,对我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
哪怕一点点也行。
月嫔身子无恙,景武帝也以以下犯上的由头将她关了三个月。
可很莫名,永宁这三月时常梦到云诏南。
梦中云诏南坐在廊下手中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兰擎在他身后站着,和往常一样的沉默守护。
云诏南看见永宁,他笑着冲她招手,“子卿,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永宁红着眼眶上前,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女娃娃的样貌。
她伸出手,那女娃娃却化为一缕烟消散,记忆灌入脑海,她想起来了,她如今身在西凉,孩子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她哭着跪在云诏南脚边,“对不起……”
云诏南轻轻抵上她的额头,与生前一样安慰她,“没关系,好好活下去,我会保佑你的。”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眉眼温和,是那么温柔。
从前在东离时只有兄长会这样安慰她,如今……兄长与云诏南都不在了……
而躺在永宁身边的人听到她哭着唤云诏南的名字,他痛苦的闭上了眼。
“孩子没了……”她哭的断断续续,却并未醒来。
外边雷声大作,景武帝看向窗外。
从他接纳月氏入宫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有了不可消除的隔阂。
而那个孩子……
也是她的心结。
单听她梦中的哭喊,他都觉得难过。
而经历丧子之痛的她,又怎么可能如表面上一样笑盈盈的毫不伤心呢?
“我想……杀了谢云星……”
景武帝听到这句话怔了许久,他哭着揽住她的腰肢,凑近她的后背。
“卿卿,对不起……”
“我东离皇族的血债,我要月氏还……”
这声呜咽的呢喃听得令人难过,少年帝王的泪水滴入她的发间,再寻不见。
永宁与月嫔素来不和,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每日的请安月嫔不开口,永宁也绝不会与她多说什么。
二人起了冲突也是景武帝偏袒月嫔更多一些,永宁越发觉得自己委屈。
若说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景武帝常来坤宁宫,不怎么常去储秀宫了。
恩宠,后宫女子唯一可以站稳脚跟的东西。
起初月嫔自然不愿景武帝去永宁那里,拦帝辇,起舞争宠,甚至永宁宫中还发现过月嫔下的麝香。
景武帝得知后便也只道一句罚她抄写佛经了事。
永宁在景武帝面前温顺乖巧,等他走后难免气的摔了一屋子的东西。
景武帝每每得知也不斥责,也不多管,反而让人送些新的来。
一时之间,后宫诸人竟不知二人谁更得宠。
说是永宁得宠吧,二人一起冲突,景武帝总是向着月嫔,总让永宁受委屈。
说月嫔得宠吧,景武帝几乎日日宿在坤宁宫,任凭永宁如何胡闹甩脸子他也不气不恼,反而又是温声哄着又是送东西的。
不光她们看不清,就连永宁也看不清景武帝到底更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