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儒看见旁边的百姓,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若方才那几句被有心之人听去传开,永宁公主的清誉定会受损。
林煜看他收了玩笑之色,疼的额头上都冒了汗珠,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递给他。
“这是什么?”
林煜有些不耐烦的塞到他手里,“要不要啊你!”
王博儒知道这小少年脾气别扭,也没多问什么,不过在低头看到满满一荷包剥好的长生果时,他还是有些震惊。
抬头看那小少年,那小少年却早已扭过了头。
王博儒笑了笑,又把自己的荷包解下来扔到他身上。
“这是什么?”
这下轮到王博儒鼻孔朝着他:“你赔我在侯府没吃完的长生果,给我剥!”
林煜抿唇,将荷包放腿上当真帮他剥起了长生果,边剥边吐槽,“说你贱你也不认,满都城哪家儿郎敢指使本世子?当真是蹬鼻子上脸!”
王博儒嘿嘿一笑,不答话,开开心心的拿他给的荷包中剥好的长生果吃。
永宁几年如一日的过,白日里听夫子训话,下学后听圣宁帝训话,夜晚回宫还要听陈瑾妃的教导。
只觉这深宫中的生活虽富贵,却过于压抑单一。
唯一觉得有盼头的,是清逸在永宁受训时偷偷在背后塞给永宁糖果。
平日清逸作为长兄,知晓永宁糖吃多了会牙疼,不怎么同意她吃。
却总在她被圣宁帝教导时偷偷塞给她些,笨拙的以这种方式安慰她。
在国子监永宁心情不好时,那位林小侯爷则会想法子送她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什么西洋镜,小香水。
最让永宁哭笑不得的是那日她案上有一荷包剥好的长生果,自己才刚拿起来,余光就看到林煜探着脑袋在外边偷看自己。
而王博儒则是眼神火热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那袋长生果。
永宁知道这是林煜送她的,但是看王博儒的反应,这长生果应当是王博儒爱吃的。
她将长生果递到王博儒面前,王博儒却一脸惊恐疯狂摆手,“不不不不……”
这他要敢接了,林煜非得用“陪练”的借口疯狂用枪杆子打他,他不想死。
她猛地回头去看林煜,头上的流苏叮当响。
林煜瞪着王博儒的表情来不及收,被永宁抓个正着。
林煜十四年来第一次脸蛋通红,抿着唇看那翩然少女,不知如何开口。
永宁将长生果放在王博儒桌上,轻飘飘道一句:“我不喜欢吃长生果,不知是谁送的,给你了。”
王博儒的手和头都在疯狂的摇摆,死命的拒绝那袋他最爱的长生果……还是林煜一颗一颗剥好的。
“你尽管吃,谁敢打你我定不饶他。”
这话虽说在维护他,可王博儒怎么听都不像那回事。
“公主既给了你,你拿着便是,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林煜的声音与十岁时相比沙哑了很多,王博儒再三揣摩他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那荷包。
“多谢公主殿下。”
而永宁的身后常年跟着个跟屁虫,整日“皇姐~皇姐~”的黏着。
永宁在翊坤宫被教导时,二公主也常常顶着被陈瑾妃责罚的风险来救她。
其实相比于养心殿与翊坤宫,永宁更喜欢在国子监呆着。
虽说夫子讲课总是无聊,不过这些年国子监收了不少学生,姑娘们凑一起能吃茶聊天放纸鸢,也能闲聊都城中的市井杂谈。
最有意思的是国子监中有王博儒这个活宝,给枯燥的课堂添了不少趣味。
犹记那时王博儒奶声奶气的在回答夫子的问题,回答到一半时声音却陡然变得沙哑低沉,他格外惊慌的捂住自己的脖子。
“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林煜!给我倒茶!啊!!!”
林煜嫌弃的倒了杯茶递给他。
琴师曾夫子温声安抚手忙脚乱的少年,“林公子莫慌,这是男儿都当经历的。”
屏风另一头的姑娘们都在掩嘴偷笑,弄的王博儒一阵脸红尴尬。
这年冬日永宁如往年一样拿多余的银钱来宫外施粥,因着施粥是皇室起的头,都城官员这几年或多或少的也会在冬日施粥。
如此一来,东离百姓冬日苦难之时竟也极少有人饿死。
永宁面上戴着厚厚的面纱,看着百姓们排队领粥。
这几年百姓生活好了些,没有永宁第一次出宫时见到的那副人间地狱的样子了。
“公主,汤婆子可需换些热水?”
“好。”
林煜远远瞧见永宁,二人视线相碰,他也只是隔着人群微微拱手,算是见过礼。
永宁微微颔首,然后垂眸。
林煜这些年变着花样的哄她开心,她事事通透,自然知晓林煜是什么心思。
不过林煜待她极为有礼,心悦于她却从未逾矩半分。
可她对林煜并无私心,林煜不点明,她也不好贸然开口,免得到时候弄的都挺尴尬。
不过近几年来,林煜的父亲靖远侯林尧常被派去平乱。圣宁帝应当是要重用靖远侯,想以靖远侯的兵权来与宁远侯李宾格对抗。
永宁心里清楚,这将是皇室与臣子的一场恶战。
林煜今年十六,怕是不久后就会被靖远侯带去战场历练。
诚如这些年来离都百姓们传颂的,靖远侯世子武艺高强,五岁百米十环,骑射百发百中,百步穿杨……
诸多夸奖的话数不清道不尽,都快将林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了。
永宁今年十四,身披紫色大氅立于雪中,身姿挺拔端庄,静静的看着百姓们领粥。
青莲将换了热水的汤婆子递给永宁,看她长时间站立,知她怕冷,怕她身子吃不消,温声提醒:“公主,坐下休息会儿吧。”
永宁点点头,走到椅子前,看见椅子上赫然放着一个墨绿色的荷包,荷包周围有些发白,看着年头不小了。
四下环顾,却没有什么人。
将荷包放在案上,永宁没有打开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