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郎,我不会离开你的。”
“等两年后,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他低声细语,像在祈求。
她笑着抚上他的脸,为他拭去眼泪,笑容温婉:“云郎,外族人做不了皇后的。我与你已经喝过交杯酒了,我已经是你的妻了。”
他几近偏执,握住她的手却极为轻柔,“不,你会成为我的皇后,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
她笑着看少年偏执的手,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就等着那一日,等着云郎让我做你的正妻。”
少年握住她的手,极度不安。
“陛下,王爷到帝丘了。”
景武帝松开她的手,看向她手中的桃木簪,“你要去吗?”
永宁轻轻点了点头,“已经放下的事,该做个了结的。”
“我陪你去吧。”他弯腰为她穿鞋,李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闭上。
等二人要出殿门时,李溸道:“陛下,殿下受了伤。”
“怎么回事?”
永宁看景武帝紧皱的眉头,他是真心担忧的。
她也能猜到,梦中辰王平叛用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辰王是在她及笄之前就凯旋回到了帝丘。
现世要比梦中晚了许久,大约就是受伤了。
亦或是……因为她。
“据说是王军之中出了叛徒,将殿下的护身符盗了,殿下为了一个护身符孤身前往敌营。任副将带人去救,那场仗……险胜,任副将也以身报国了。”
护身符?
永宁的心似乎被人猛击了一下,和亲途中辰王向她讨要过护身符,她也送了。
她苦涩的笑了笑,站在景武帝身边默不作声。
谢辰星少年时意气风发,因一场败仗而收敛。若他心中坦荡,他在战场上绝无弱点,可他心中有永宁。
她已嫁给兄长,那护身符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被那叛徒得知,他想法子盗了那护身符,引诱辰王入敌营。
他去了。
阿三派人去救,死在了箭雨中。
他眼睁睁的看着阿三倒在自己面前。
梦中阿三病故他尚且久久不能释怀,现世阿三因他而亡,他该有多伤心。
“追封任三为骁勇将军,好生安葬吧。”
永宁跟在景武帝身后,辰王重伤,她踏入辰王府大门的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梦中她过了一生的地方,路过后院时,她抬头看着那颗梧桐树愣了许久,景武帝也驻足等她, 望着那颗梧桐树。
“这颗梧桐树是父皇亲自种的,二十年了。曾有位疯癫老道说凤凰择梧而憩,他算出会有一位凤命之人居于此处,西凉统一天下的命运系在那女子身上。父皇就种了这颗梧桐树,他本是要赐给我的。”
永宁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这颗梧桐树承载了她太多记忆,梦中她在梧桐树下乘凉,琛儿就坐在她身边。
还有太子,有次闯了大祸,哪里都找不到他,最后他从树上昏迷掉了下来。
还有辰王在夏日夜晚为她扇风驱虫,给她讲出征时的趣事,给她讲话本子上的故事。
永宁叹了口气,都过去了,那些美好的记忆她会一直铭记,可她不会再有任何妄念了。
他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往辰王的住处走去。
永宁一入屋中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小将士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看见永宁时微微躬身行礼。
“阿辰伤势如何了?”
小将士见景武帝问自己,有些紧张,道:“回陛下,王爷刚醒,换过药了。军医说已无大碍,需要静养。”
“好,孤王知道了。”
小将士躬身退下,又看了一眼永宁。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这小将士怎么一直在看自己。
永宁拿着桃木簪,景武帝与李溸站在屋外,“你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陛下不如站在屏风外听一听吧。”
景武帝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们的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永宁点点头,踏入屋中,却未将门关上。
绕过屏风,她看到了辰王依靠在床上,胸前的纱布洇了血,他唇色苍白,听到动静,微微抬眸,看见永宁的一瞬间,他扯出微笑。
“娘娘,好久不见。”
一句娘娘,二人的关系已经隔了许远。
“好久不见,谢怀远。”
他拢了拢自己身上半搭的衣服,遮住伤口,“我没有大碍,娘娘不必担忧。”
永宁上前几步,将桃木簪放到他床边,“这桃木簪是你的,我应当还给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眼中盈盈泪水,“子卿……是我回来晚了……”
永宁笑着拂开他的手,站在床边五步处福了福身:“永宁谢过王爷一路相护,永宁如今已是嫔妃,还望王爷自重。”
永宁梦中与他过了一生也从没见他落过泪,可如今自己这段话说完,他眼眶红红,泪水在眼中打转,让人心生怜惜。
“自重……你要我如何放得下?”
不甘,委屈,还有迷茫。
永宁与他夫妻一场,有些见不得他这可怜模样,生怕自己心软,她低下头。
“王爷,家国大义面前,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呢?”她笑了笑,不曾抬头看他,“你为了百姓兄长,我为了家国子民。我们都是一样的,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可家国面前,万千子民的性命更重要,不是吗?”
他红着眼点了点头,“阿三离开我了,我败了。”
“王爷没败,只要断了心中念想,王爷依旧会是战神将军。”
“娘娘……是如何放下的?”
他红着眼看向她,目光中带着祈求,带着缠绵的爱意,也带着不甘的执着。
“做了一场美梦,梦醒之后觉得没什么遗憾了,自然而然也就放下了。”
辰王苦涩的笑了一声,握紧了腰间始终不肯摘下的护身符,他把桃木簪握在手中。
“这簪子是你昏迷时我刻的,你昏睡了好久,我想等你醒来后戴一次看一看,可行军太快了,你醒来……已经到了帝丘。”
“这簪子我带过,是陛下亲自为我簪的。今日我还的不止是簪子,还有王爷心中的执念。”
他将护身符摘下,“这护身符……可不可以不拿走,让我留个念想。”
永宁笑了笑,尽可能的疏离他,“王爷说笑,这护身符本就是青莲所绣,王爷想留,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泪水滴落在那护身符上,护身符那一块立马变成深色。
“多谢。”
“那本宫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告辞。”
他轻唤:“娘娘……”
他对上她漂亮的双眼,笑了笑,带有几分凄凉,“那臣下就祝娘娘恩宠不断,永宁无忧。若是日后有所需,臣下……依旧会为娘娘护一护。”
永宁知道他还是想护着自己,她压了压心中的情绪,冷硬道:“王爷,这话僭越,后妃不可与朝臣有牵连。王爷的心意本宫心领了,这话就当本宫从没听到过,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