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匹獒犬扑过来后,只是撕咬万郁无虞身上那团狼崽子,一口就给狼崽子咬的嗷嗷叫,一摇脑袋就给狼崽子甩旁边去了。
原来它是要保护万郁无虞啊?!
彼时,元无忧和坐在地上,手捂着血肉模糊的肩膀的万郁无虞,都有些傻眼。
万郁无虞也没想到,“上次它还咬我呢,怎么突然就……”
他话音未落,獒犬铁军就呲牙冲他嘶吼!
元无忧刚想训斥它,面前就又有一匹野狼呲个尖牙,朝她扑过来!
——与此同时,长毛獒犬一个旱地拔葱平地而起、纵身一跃!只是瞬间,就一巴掌将那匹野狼拍到地下!
而后回头,冲元无忧“汪汪”嘶吼!
万郁无虞凤眸凝重地,仰头看了站在身旁的姑娘一眼,“它让你走。”
元无忧果断摇头,“我还能让一条獒犬替我挡灾?”
前方有群狼围攻,身后的俩人在执拗的拖延,最后铁军都急眼了,疯狂冲俩人嘶吼让她走,一边还要时刻警惕着狼群偷袭!
虽说雪地獒犬通人性,但贝尔家的铁军属实太通人性了。
此情此景,看的元无忧鼻头发酸。她依旧毫不动摇的想着,不能让一匹獒犬挡在自己前面抗伤,让它独自面对十几匹野狼。
于是元无忧不肯走,执意与群狼对抗,但她再身手敏捷也是个人,此时天色越来越黑了,几乎看不见几丈远外的所有情况!
她面对这些前仆后继的恶狼,还是避之不及的被抓伤好几下。
还是万郁无虞看不下去了,想强行把她从战场中心拖走!
但女国主执拗又有劲儿,几乎没挪动分毫,就在俩人拖拽之际,再一回头,才发现獒犬铁军已经不见了,倒是前方传来狼嚎狗吠!
元无忧当即跟过去找狗,赶巧这时,身后也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喊——“接——班——银——”
得,狗主人来了!
有人一起头,紧跟着就是此起彼伏,有男有女一帮人搁那呼喊“接~班~银~”
看来是狗主人带着救兵来了。
眨眼之间,天色便已黑透。
等元无忧跟贝尔两口子会面以后,便马不停蹄地,一起循着草地上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去找铁军和狼群。
一路找过去时,还是在沿途几具血肉模糊的野狼尸体尽头,远远望见了一坨巨大的褐色长毛。
像一座小山。
再看到铁军时,它已经没气儿了。
那么庞大一具身躯躺在那里,浑身的长毛像厚厚一层貂裘被褥,却布满血红的窟窿。
它是失血过多,体力耗尽才倒下的,但健硕的四肢还蜷曲着,做出匍匐下蹲和挣扎起身的战斗姿态,临死还瞪着猩红的眼睛。
颇有战士站着死的慷慨气概。
但元无忧只看了一眼,就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可怎么跟贝尔交代啊?
好好一条忠诚护主的獒犬,跟她出来一趟就没了。
贝尔一看见女国主在前面停下不走了,蹲在“长毛小山”旁边就满眼闪星光,心里就咯噔一下。
两口子登时快步跑到前头,紧跟着双双沉默。
要说不伤心难受是假的,但贝尔最后还是叹着气,强忍悲痛地把小国主扶了起来,劝慰她:“大敌当前,你要是搁这儿哭狗,外面死的那么多人怎么办啊?”
所幸贝尔没问罪元无忧,还宽慰她。
倒是站在贝尔身后的男子,幽怨的看了元无忧一眼,他那湿冷的眼神,让本就心虚的元无忧更觉愧疚。
万郁无虞本就不善言辞,此时见一群人围着獒犬的尸身哀恸,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站在华胥国主身后沉默不语,跟个受委屈的小娇夫似的。
米擒林一看是时候有人打破僵局了,就硬着头皮,跟贝尔夸起那匹獒犬真仁义啊,这獒犬虽然不给他们牧羊,之前也咬他们可汗,但刚才因为华胥国主和自家可汗同行,这狗居然爱屋及乌的,保护起自家可汗来了。
众人听罢,都附和着夸耀,只有狗主人贝尔笑着笑着就一脸哀痛,叹了口气。
“其实铁军儿在漠北室韦就不乐意牧羊,但它乐意跟我们学,我乐意嘎哈它就学着跟我嘎哈。”
元无忧听得喉咙一鲠,更觉愧疚了。铁军这匹雪地獒犬很有个性,不给仇人牧羊,谁都敢咬,却为了主人想保护的人而死。
正如其名,既有铁血军魂,又有山茶花般的宿命。想到这里,元无忧没由来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倒希望山茶花的宿命别再应验了。
她想要高延宗长命百岁,祸害遗千年,而不是……
最后,贝尔把心爱的獒犬的大长尾巴割了下来,放在它的嘴里,和呼伦一起拿身背的刀当铲子,两口子就地把爱犬埋葬了。
众人在旁边看傻眼了,但元无忧没吭声,其他人也不敢问。
等贝尔亲手把爱犬埋葬完了,元无忧才小声问了一嘴:“为何要把它尾巴割下来啊?有说法吗?”
贝尔像是早猜到她会有此一问,顺口道:
“在漠北有这样的传说,说只要把獒犬的尾巴放到嘴里,塌下辈子就能投胎做人。”
说着,她目光哀伤又希冀地看向面前,这一堆崭新的小坟包。
“铁军儿啊,下辈子来你呼伦爹爹肚子里吧,做娘的孩儿吧。”
闻听此言,众人齐刷刷地,把错愕的目光都投向了贝尔身后,那个年轻男子的肚子。
獒犬伙伴已死,但众人还要继续往前走。
元无忧不放心贝尔两口子再离开她的视线,但又担心万郁无虞的伤不能长途劳顿,便让呼伦把他带到新野。
离别之际,大晚上的,贝尔倒放心自己夫郎和、被世人当作反贼的党项可汗同行,万郁无虞却不放心元无忧。
他暗戳戳地小声跟她道,怕她被獒犬的主人给报复了。
元无忧想解释,又怕越解释越乱。
到头来,这伙人还是一起去的新野。
因党项可汗受伤,米擒林便把他拽在后头包扎伤口,给他换回了那身犀皮甲胄。
却还没进新野县的城门,就从襄阳太守发来的飞鸽传书上,得知湖阳城被破,早就落入了白兰匪徒之手。
更令人发指的是,之前党项占据湖阳时,都并未进城侵略搜刮,如今白兰那群穷凶极恶的混蛋,却给湖阳城刮地三尺的洗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