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二脸皮奇厚,但被秦部长夫妇抓了个现行后,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他只觉得挺冤的:
这次,他可是既没动手,也没动脚!
在走出小房的一瞬间,他主动找上智障系统求助道:
“女同学认准了我,并公然在她父母面前,表现对我的亲昵。
现在,她爸的抬头纹,都能夹死我。
请问,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系统:……等她爸气消了,你再登门谢罪。到时候,最好是让你家人陪着一起去;赔礼道歉后,顺便把亲也给订了。
包二:……
麻蛋!
你他么的还真是人工智障!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如果当了凤凰男,那我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自己可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白桦林!
……
秦部长情绪管理很到位。
出门后,他利用极短的时间,已经恢复如常。最起码,包二是没察觉,他有将毛脚女婿做成手撕鸡的任何迹象!
重新坐下后,秦部长并没有提自家闺女投怀送抱的事;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包二见他不愿再提,自然是福临心至,不会主动去找不痛快。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大谈特谈刚刚的事,不仅有可能让大领导恼羞成怒;对他而言,也是后患无穷!
……
秦部长指着对面的椅子,平淡的道:
“包二,你之前草拟的全面质量管理方案,我请几位老同志看过了,评价都很高、很有见底。
我相信,你应该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我想听听:你对现在的形势怎么看?”
包二:……咦!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如今领导招姑爷,已经不看身份背景,而是改考申论了?
这个问题,可是一个送命题;他可不敢与大领导青梅煮酒论英雄。
于是,包二化被动为主动;仗着人小,主动当起好学生来。
他含笑道:
“大领导,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冒昧的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您认为,谁是历史的创造者?”
秦部长毫不犹豫的道:
“当然是人民群众。”
“但历史可是胜利者书写的。史书上,可很少留下独属于人民群众的印记!”
秦部长哈哈一笑,指着包二道:
“你这可是典型的历史虚无主义;而且,你本身也偷换了概念:
你问我的历史,那可是客观存在的人类辉煌;你反驳我的历史,又是史学家创作的精神文明。
这两者,不可一概而论吧。
在我看来,凡事有利于推动社会稳定和进步,有利于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历史,就是真实的历史!”
包二:……
“大领导,你这是不是也太实用主义了一点?”
秦部长并没有觉得被包二冒犯,反而对着一旁陪坐的魏晨光道:
“晨光,我说的没错吧。
你这位小包兄弟,果然是个明白人!”
包二不知道这一句是褒是贬,只得含笑在一旁扮雕塑。
秦部长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刚刚的话题道:
“以史为鉴。
现在可以谈谈,你对现实的看法吧?”
说知道,包二就是不松口,继续糊弄道: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我们的敌人,美帝苏修,正在一天天烂下去;而我们正在一天天好起来,要把握稳中求进的政策。”
秦部长已经感受到这个黑小子的油滑,继续追问道:
“好,那我们就谈谈稳中求进的政策吧。
你觉得,你在自行车厂草拟的这份实施方案,是不是稳中求进?有没有推广的价值?”
包二赶紧纠正道:
“大领导,这份方案,可不能说是我草拟的;它是在鞍钢宪法的指导下,白鸽自行车厂全体人集体智慧的结晶!”
魏晨光已经被包二云里雾里的话绕晕了,直接道:
“什么结不结晶的!我看,你就是一个人精!”
秦部长含笑道:
“自己苦心孤诣也好,集体智慧结晶也罢。
我今天就想听听,你觉得它有没有必要推广?怎么去推广?”
“大领导,值不值得推广,那是决策层的事;我一个刚毕业的科员,好像谈论这事不太合适吧!
不过,我倒是遇到过一个有趣的事,觉得很有意义,想着跟大领导和魏老哥分享一下。”
“嗯?有趣的事?那我倒是要听听。”
“是这样的。当时白鸽厂自行车出了质量问题后,王厂长找了三位外援来号脉,我也是三人中的一员。
当时,他跟我们通报的一个情况,以及之后的处理措施;令我们三人都很震惊。
老厂长曾经安排了厂里的技术科,对库存进行过一次突击检查。
那次检查,他们一共发现了54辆质量有问题的自行车。
当时,厂党委有两个处理意见。
魏老哥,你了解这事吗?”
“还有这事?
当时,我只是金工车间的副主任;除了老厂长安排的对零部件自查自纠外,还真不知道厂里对成品也进行过一次检查。”
“王厂长估计是让生产车间专心整改,所以才封锁了消息。
他之所以告诉我们三个外人,可能是让我们了解到自行车厂最直观的一面吧。”
秦部长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直接问道:
“自行车厂的两条处理意见是什么?”
包二继续道:
“王厂长他们,当初为这批有瑕疵的自行车,找了两条出路:
第一,将这批自行车作为员工福利,在年底的评奖评优中,奖励给厂里有突出贡献的个人!”
魏晨光摇了摇头道:
“五十多辆车,超过六千元。
这个方案,涉及的产值过大;再加上,群众对车子质量的意见很大。
所以,即便厂里打了条子,市局应该也不会批的。”
秦部长点了点头道:
“确实。那第二个处理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就是作为公关武器,低价处理给辖区的街道办、派出所,以及上下游的关键厂家!”
魏晨光一听,赶紧道:
“包二,你别胡说。这哪里是什么公关,这分明是贿赂。
我相信老厂长的人品,他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包二点了点头道:
“老厂长确实否决了这个方案。
他当时也问过我们三个的意见。
当时,我有句话,如同块垒,不吐不快;但看到老厂长身体不好,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今天有大领导、魏老哥在场,我就将当时的想法,原原本本的汇报一下。
我觉得,厂里对这批残次品,应该有第三种处理方案!”
“什么方案?”
“砸!使劲的砸!谁生产的谁亲手砸!
而且,还不能偷偷摸摸的砸;要正大光明的砸,在全体白鸽人的面前砸!
全面质量管理体系,是大家集体智慧的结晶。
但结晶如果不能经受实践的锤炼,即便再晶莹剔透,那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秦部长看着包二激动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我明白了。
方案再好,没有实践也是空中楼阁!
厂子也是。
不到生死存亡之际,谁也不会想着去改变。
哎!
这样的形势,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经不起一丁点的风雨,哪里有什么大好和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