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关门,车子里的夏优,兴许怔怔的望着我。她望了好几秒,然后才缓缓的发动车子,连再见都没有对我说,便迅速的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猜她一定坐在车子里面气的咬牙,但又拿我无可奈何。
我也别无选择,人的本性在那里,如果我对她善良,就是对我自己和家人的残忍。
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究是落了下来,我现在惦记的是悦悦对我说的那句话,她说让我和霍启盛不要太过的张扬,不要引起我妈的注意,我不知道她的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她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我把夏优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以后,趁着时间还早,就给沈煜打过去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一起喝个下午茶。
当然,我是在惦记着他的那句话,他说等我和霍启盛彻底安定下来,他才会放心的走。
现在我和霍启盛也算是消灭误会,和好如初了,第一时间应该告诉的人就是他。我不想真的耽误了沈煜的时间,让他因为我,连带着贺绮冰都受苦。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沈煜兴许在开会,我听到有个人的声音慷慨激昂的一闪而过便没有了动静,估摸是沈煜接通了电话,然后那人随之十分有眼色的闭了嘴巴。
电话的那头极其的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巨大的响动。
因此,我更加确定了他此时正在开会。
我心里突然很慌乱,说不清到底是出于某种原因,于是匆匆对他说:“内个……你先忙,我就是打个骚扰电话而已,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忙完了你告诉我,先这样拉。”
我说完,不等他回话,便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挂断之后,我不停的责备自己,怎么什么都没考虑,一个电话想当然的就打过去了,也不想想人家忙不忙。那时候我还没有清楚的意识到,我慌乱的真正原因,是随着那通电话过去,沈煜就会彻底的离开我。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可真正到了那一刻的时候,我终究是于心不忍。
我当时责备了自己还不到一会儿,沈煜的电话便又回了过来,我有些狐疑的接通,然后听到沈煜在电话那边简单明了的对我说:“我忙完了。”
我有些吃惊的道:“什么?才几秒钟,你怎么可能这么快,你骗谁呢?”
“因为你的骚扰电话成功把我骚扰了,所以我忙完了。”
不等我说话,他紧接着更加直接的问我:“人在哪?”
我也更加慌忙的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忙完吧。”
依旧是沈煜标志性的毫无感情的语气:“再说一遍,忙完了,人在哪。”
我听他这么说,才把地址告诉了他,然后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等他。我要了两份甜点,一边看着从书架上随意取下来的书,一边吃着甜点。
事实证明,零食是一个能消灭意志的东西,因为我看了好久,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记住。
我有一个本领,过目就忘,当初学管理的时候,我被我的这个本领折磨的苦不堪言,白天还认认真真的听着,晚上剪指甲的时候突然想想白天都听到了什么,回应自己的只有一脸懵逼。
沈煜到了的时候,我正在一边盯着书上的插画,一边伸出舌尖,夸张的舔嘴角的奶沫。他坐在我的对面,我听到动静抬眼,随意的看了一下他之后,立马慌张的放下了正准备端起来的咖啡,紧张的连声咳嗽道:“你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煜微笑道:“可能是你看书太用心,不,应该是看插图太用心。”
“嗳?你怎么知道。”
“以前我喜欢看《国家地理》,你只会指着上面的图看,从来不读字。”
他说着,拿起了面前的menu,视线由上扫下,按响了桌面下方的呼叫铃,服务员走了过来,看他的眼神带着羞怯的闪躲,沈煜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面前的沈煜,谈起往昔,不再眉头轻皱,而是带着一抹笑,就好像过往,都化作清风,从他的嘴角悄悄的溜走,是那样的从容。
我喜欢现在我们给予彼此的状态,无论怎样,感恩曾相遇,不强求,终难忘。
我合上了书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以前上学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在一会儿看完一本书,甚至可以用如饥似渴来形容。现在想要好好的看完一本书,感觉自己得有超能力才行。”
沈煜淡然道:“因为小的时候没所求,你看书就是为了看书,一看而过的事情。可随着长大,越来越有目的性,以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而看书,现在却是因为想要从中得到什么而去看书,自然没法集中注意力,都是内心浮躁罢了。”
我听着他文绉绉的侃侃而谈,不由的笑弯了眼:“看样子,你这些年倒是读了不少书。”
“那是当然,里面的人怕我们出来继续危害社会,所以用文人的武器,把我们炮轰的猝不及防。反正在里面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咯。”
他说着,望着桌子上面的灯,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模样看起来精明中带着点傻气,过了一会,他忽然转头,眯眼看向我问道:“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我不答反问:“那你告诉我,你总看着灯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这样看着灯,你无聊了就会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他搅搅杯子中的咖啡,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但是却笑的有点带着咖啡的苦味:“你知道吗,一个很少打电话的人,突然来了电话,会让我觉得不安。”
“是出什么事了吗?”他刻意装作淡漠的问。
“没。”
“那是要我入股?”
“也不是……”
我正要说什么话,沈煜却突然站起了身子,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之后,随即干脆的对我说道:“那走吧。”
“嗯?”
我抬头,满脸的问号。
他像是觉得我很傻的那样耐心的对我解释:“该去接安安放学了。”
他的手指上绕着车钥匙,背影修长,站起来的时候,头几乎要顶到那高高的植物架。
他误会了,他以为我来是找他假扮安安的父亲,我抿着嘴巴,叫也叫不住他前去结账的身条。
我不满的说道:“喂,沈煜,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他把钱包放进口兜里,一边放,一边语气不乐意的说:“等到我要买栋楼的时候,你再抢着付钱,我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还没有说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对了。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给那个房子买的家具,还很新。”
“经常过去打扫,当然新。”
“怎么没把房子卖掉变现,现在不仅没有弄到钱,还投钱进去,你脑子生锈了?”
我全然不理会沈煜的话,被他这么一打岔,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了。
“还不是怕你太穷,出来以后讨不着老婆,这样多好,温温馨馨的,还算有个家。”
“……家。”
他低声浅吟,冗自在唇边显露一抹微笑:“别提这个,走吧。”
一路上,沈煜的音乐开的很大声,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的敲击着,如果够细心的话,会发现他手指的动作特别的紊乱,毫无节奏感可言。
我伸手,把音乐给关了。
“沈煜,你什么时候回香港,有计划了吗?”
“有。”
他心不在焉的说着,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我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就写了一个贺。
他没有挂掉,而是在挑选着回复短信:我现在在开会,不方便接听。
点了之后,短信便发了过去,然后他把手机随意的放在了衣服里。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他说。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