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威逼利诱全上了,周杏才扛着行礼、架着不情愿的姚瑶回了家。
“你和我住一屋,先和我挤一晚,明天我让爹爹做张小床我住,你住我的大床。”
说着,打开衣柜,整理了一层出来。
“这一层给你用,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收拾。”
姚瑶眸色晦暗,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杏也神色复杂,盯了她一眼,拎起花卓上的茶壶。“你歇一歇,我去到点茶水来。”
“小杏,来。”
于燕儿和李文文站在饭屋门口嘀嘀咕咕,看到周杏出来,立刻轻声唤她。
周杏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她是谁啊?”
周杏唉了一声,“她是我朋友,姚瑶,是镇上硝皮子店老板的闺女。”
李文文眼白一番,“这么大包小包的,是要住到我们家来?”
“她是个可怜人啊,二嫂,从小和爹爹相依为命,如今爹爹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周杏做出哀伤的模样。
于燕儿啧啧嘴,“是可怜。”
周杏赞赏的看了大嫂一眼,刚要夸奖,就听她道,“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朋友啊,我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说的也是,可是她没了爹爹,总归还有些亲戚朋友的吧?不会一直住在我们家吧?”
李文文掐着指头算了起来,“每天吃喝也是要不少银子的来。”
周杏摇摇头,“不会不太久的,她来散散心就回去了。”
“你和爹爹说了吗?”
“说了,说了。”
周浩安这点倒是好,不爱管家事,也不爱拘着周杏,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都由着她。
多个姑娘多张嘴,能吃多少粮食去。
而且,这是个可怜的姑娘,和周杏一样,早早没了娘,和爹爹相依为命,如今爹得也没了——不敢想象,自己去了,周杏咋办?
嗨,周杏还有两个哥哥嫂嫂啊,再不济还有二叔一家、三叔一家。
总归比这姑娘强多了。
“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家里不缺你一口吃的。”
“谢谢周大叔。”
姚瑶秀气的捏着手里的馒头,眼眶微红,看的周浩安心里倒是一紧,看看不识愁滋味的周杏,暗暗叹气,心下发誓要给她找个好夫婿。
就算有一天自己走了,她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
周谭和周平都是习惯沉默的性子,只顾低头吃饭,对姚瑶的出现好似没看见。
两位媳妇儿对自家男人的表现很满意,毕竟姚瑶这样娇柔可怜的模样,很容易让男人心软。
入夜,周杏拎了一壶水回来,从角落里拿出两个盆,倒上水道,“这是洗脸的,这是洗脚的。你洗吗?”
姚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一路风尘,是要洗洗的。”
“你先洗吧。”
姚瑶客气的推脱道,“你先洗吧。”
两人客气了一番,周杏先洗了,去院子里倒了水,又给她刷了盆,重新倒上水。
趁她洗着脚,周杏开始铺床。
“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姚瑶看着盆里的脚丫子,轻声道,“我从未和人同床。”
“你都没有姐妹朋友的吗?我经常和芽芽阿娇一起睡。”
周杏瞥了她一眼,“那你睡外面吧,里面会觉得有点挤。”
一切收拾妥当,二人躺下来。
姚瑶倒是闭着眼,好似很快睡着了。
周杏看着跋步床的床顶,心头烦乱,明明累的很,却没有一丝睡意。
等到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周阿娇和芽芽两张娇媚的脸出现在眼前。
姚瑶不见了踪影。
“姚瑶呢?”
周阿娇咂咂嘴,一脸吃瓜的笑,“一睁眼就问情敌?不怕我俩吃味啊?”
“二嫂说,她一大早就去她师兄家了,怕她师兄不会做饭。”
芽芽略带担忧的看着周杏,“她师兄是张山吧?”
周杏翻了个白眼,满脸不爽,“张山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没饿死!等她来做饭,怕不知道饿死了几回了。”
日防夜防,一不留神就又溜去了。
“出息。”
周阿娇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周杏,“她爹没了?”
周杏点点头,想想也觉得姚瑶蛮可怜的,可见到她人,立刻就烦闷的很,一点也不想可怜她。
“她没有亲戚投奔?”
周杏点点头,“要不然也不会来投奔已经被他爹赶出门来的张山吧?”
一想到,姚瑶哭的梨花带雨靠在张山肩膀上,就觉得烦躁的想打人。
“总觉得她来的很奇怪。”
那场大梦里,可没有这一出。
姚瑶不但没来纠缠张山,还嫁人了。
她爹也没这么早去世——
一切都变了。
周阿娇似笑非笑的锤了一句,“那她岂不是要赖上张山了?”
周杏想反驳,却无从反驳。
但凡她要去别的地方,就不会来找张山了。
“要貌没貌,要钱没钱,还有个摆脱不了的娇滴滴师妹——这样麻烦的男人,你要他干嘛?不要也罢。”
周阿娇做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手势,咔嚓。
“那不行,我,我,”周杏也说不出什么好理由,可就这样放弃,又做不到。
“不行?”
芽芽歪头瞅着她,“不行,你还躺在这里干嘛?”
“嗯?”
“去啊!去张山家,掺和去。”
说着一把扯开周杏的被子,“快起来。”
芽芽咧嘴笑,“可是,若是张山对你不好,你就赶紧回来,别再掺和了!”
张山是个好人,值得争取一下。
可是好人往往会对谁都一片烂好心,暖了别人,伤了自己人。
“芽芽说的没错!”
周阿娇点了点周杏的脑门,“你是咱们村里的小霸王,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去。”
周杏懵懵的被俩少女拉了起来。
芽芽也就算了,一直支持张山的。
周阿娇一直嫌弃张山家穷,这时候的支持倒是让她心里一暖。
“张山好不好,试试才知道,若是不好就要快刀斩乱麻了,行不?”
“行。”
天色还早。
“去私塾?”
从周杏家出来,芽芽歪头问周阿娇。
“今日咱不去私塾了,干脆去山脚下折花吧。”
如今正是山花烂漫的时节,山上山下一片姹紫嫣红。
“好。”
芽芽才要说什么就看到祝青莲和周凤翎坐着一辆驴车朝村外走去。
“那不是祝姨娘和周凤翎?他们要去哪?”
“早上祝姨娘收到一个姐妹的书信,说是到了镇上,请她前去见面。”
芽芽看着赶车的男人,心下讶异。
“那赶车的?”
“哦,那是咱们村的梁大叔啊,我爹没空陪着去,就雇了梁大叔的驴车去。”
梁大叔?梁涛。
芽芽一直没想明白,祝青莲这样势利的人为何会与梁涛勾搭在一起。
梁涛才真正是要貌没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家里就两亩薄田,并一只母老虎和两个愣头青儿子。
到底是什么吸引了祝青莲呢?
镇上,闻风阁。
卫望楚坐在主位太师椅上,身前立着锦衣玉带的大胡子穷七。
小乞丐山芋站在对面,一双眼睛闪过不易察觉的紧张,面上却一派镇静。
穷七道:“彭强西和陶里翁老板娘的事说给周芽芽听了?”
山芋道是,不自觉的抠手。
“她什么反应?”
认真想了想,“没什么反应?”
穷七看了看自家主子,“没有震惊、生气、不高兴之类的情绪?”
“没有,一点也没有,倒,倒好像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样。”
山芋认真回想了芽芽的表情,确实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意味。
卫望楚一手撑着下巴,“行了,你下去吧。”
“主子,还跟吗?”
“跟。”
卫望楚轻轻捻着手指,若是芽芽知道彭强西与人妇有染也完全不在意,那便不是喜欢。
那为何要跟踪他?
“确定芽芽和彭强西此前没有任何交集?”
穷七擦了擦没有汗的额头,这话主子已经问了四五次了,这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