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八号,星期一。
沐家人到达清湾果良村的第八天,裴焱到达清湾的第七天。
沐知年在沐青媃的劝说下,冷静了一天,今天他们一家哪里也没去。
沐青楠和沐青莜在家里学习,其他人则在家剥了一天花婶给他们送来的带壳花生。
裴焱的手下则通过这一天的功夫,晚上的时候,把沐家人落脚的包围圈,从县城缩小到镇子——云商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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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九号,星期二。
沐家人到达清湾果良村的第九天,裴焱到达清湾的第八天。
沐青媃说服沐知年,先到镇上的卫生院做检查,因为她之前只买了测孕纸测孕,怕承担风险跑到县级医院,最终却搞一场乌龙。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希冀,计划有变。
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又或者,她怀孕了,父亲能够答应她留下这个孩子。
倒不是因为她还对裴焱有情,只是,一想到要打掉这个孩子,她就心脏窒疼,那种难受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沐知年同意了沐青媃的请求,他心里也有了别的计划。
昨天他沉下气来想了想,去县医院打胎可是要拿本人身份证的。
县里其他几家小型私立医院他又不放心。
他昨晚在网上查了,清湾市区有好几家大型专业类私立医院,无论是打胎还是接生,都非常有权威。
他打算等到本周周末,城市人流量大的时候,带沐青媃去市区打胎,私立医院只要多花点钱大点,不会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为了沐青媃的身体安全,他不介意折腾,也愿意多花点钱。
所以,他们今天到乡镇卫生院,只是来确定沐青媃是否怀孕,和怀孕时长。
然而,非常不巧,父女俩刚来医院,就遇到了高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憧今天跟着领导来镇卫生院例行检查,他所在的单位,是统管镇级以下的各个卫生院和诊所的执法部门。
关键是,高憧来就来了,还特别热情,向领导请了一小时假,跑来围着沐青媃沐知年和沐青媃嘘寒问暖,还说他在这边还算熟,可以帮他们介绍医生。
沐知年虽然没打算让沐青媃和高憧有什么瓜葛,但是他们刚搬到果良村,人生地不熟,沐青媃一个未婚的姑娘家,未婚怀孕这种事尽量不让外人知晓。
沐知年只好谎称自己是过来看牙的。
高憧当即就打电话了联系了牙医,带着沐知年去找那位牙科主治医生了。
沐知年骑虎难下,十分钟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到诊室床上,让医生帮他瞧牙。
正好他牙齿也确实坏了两颗,在帝都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上火就特别疼,只是一直忙于工作疏于治疗。
沐知年的坏牙找到了,主治医生要对沐知年进行洗牙和牙洞诊断,沐青媃和高憧就从诊室出来了。
乡镇卫生院不大,但是来往的病人不算少,十里八乡的病人几乎都来这里瞧病,高憧就带着沐青媃来到了院子的长椅上,请她坐下后,又跑去门口的小超市买来三瓶水。
把其中一瓶递给沐青媃后,刚笑盈盈的坐下来,一辆限量级跑车驶进了院子,昂贵的湛蓝色漆面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流线型的镶钻尾翼更是金光闪闪,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豪华帅气的让人窒息。
小镇还从未出现过这么名贵的跑车。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憧在沐青媃身边落座时,听到骚动后不由得扭头扫了一眼,但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后,他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沐青媃身上了。
豪车他买不起,但是美人他努努力,还是能追到的。
他哄着耳朵坐在沐青媃身边,笑盈盈的看着沐青媃在阳光下白皙粉嫩的美丽面容,一脸痴汉着小心翼翼的表达着对沐青媃的爱意:“青媃姑娘,刚才在医院看到你和叔叔时,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了呢,吓了一大跳呢。”
高憧说完,沐青媃刚扭脸要回应高憧,她心脏莫名一紧,抿唇犹疑的抬头看向前方。
恐惧感就像是刻进了她的骨髓里,让她还没看清裴焱的人,就觉得浑身像被冰水浇身一样,阳光都无法驱走的寒凉!
当眼睛看到大步朝她走来的裴焱时,她的脸色更是陡然变成灰黄,觉得头顶的天,一下子塌了。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牙齿无法自制的上下打起颤来,身体也紧接着变得像筛糠一样哆嗦。
高憧一看沐青媃不对劲,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只见一个气势如虹犹如帝王般矜贵的穿着冷硬西装的男人,落足在他们面前。
裴焱顿足在沐青媃半米处,高大壮硕的身体逆着光非常有压迫感的笼罩着他,把沐青媃严丝合缝的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令沐青媃感到一阵窒息。
她握在饮料瓶子上的手,哆嗦着,发出脆响,一根根见了白。
恐惧,巨大的恐惧,瞬间把她吞噬了,使她肝胆俱裂,大脑瞬间空白。
这一刻,她多希望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才会在这里看到裴焱。
裴焱两手插在裤兜,居高临下的,好整以暇的扫了一眼坐在沐青媃身边的高憧,威仪的凤眼就炽热的阴沉的锁在了沐青媃身上。
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刚睡醒的雄狮,更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的阎罗,完全不见之前数天的颓废与萎靡,他势如破竹、威风凛凛、气势磅礴。
沐青媃的眼睛,从他脸上缓缓往下落,从他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笔挺西装、西裤往下落,最后落在他光可鉴人的锃亮的皮鞋尖上。
沐青媃依然在心中祈祷,这是梦。
裴焱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她离开帝都前一天,裴焱在她肩膀上咬下的伤痕,都还没彻底消失。
她和爸爸谋划了那么久,坐的是黑船,住的是穷乡僻壤,出行靠一辆破三轮车,一家人没一个带手机的。
怎么可能能找到!
即便裴焱再权势滔天,也不至于一手遮天吧……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此刻应该在帝都抱着黎悦儿醉生梦死才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她的眼睛花了。
这一刻,她的大脑像是被透明的塑料袋密不透风的罩住了,闷闷的,鼻子出不了气,更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她感到呼吸困难,她看到了眼底的皮鞋,在阳光的反射下,越发亮得刺目。
直到那皮鞋尖踮起来,抵着她的小腿不轻不重的踹了一下,头顶也随之传来了恶魔一般,阴冷暴戾的声音:“跟我过来,只给你三秒时间!”
说完,裴焱毫不留情的收回皮鞋,转身,留下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上了刚才那辆豪车。
高憧刚才被裴焱的气场压的喘不上气,待裴焱把脚从沐青媃的小腿收回来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因裴焱那不尊重的举动而攥紧拳头,扭头皱着眉头问沐青媃:“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他话音未落,就见沐青媃一脸呆滞的把饮料放在一旁,身体像是提线木偶般的,僵硬的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脚步沉重的跟在那男人身后走向跑车。
高憧也连忙把怀里的两瓶饮料放在长椅上,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然而,他晚了一步,他跟上去时,裴焱已经坐到车上,并把跟在他身后的沐青媃也一把拽进了后座。
他亲眼看到沐青媃重重的跌到男人的腿上,然后男人毫不怜惜的托住她屁股把她往里面一拖,接着,站在车门后面的带墨镜的西装男人就关上了车门。
“沐青媃!”沐青媃还没从裴焱腿上爬起来,就被裴焱一把捏住了下巴,用极其扭曲的姿势被裴焱抬高下巴。
裴焱帅气张狂的脸就落在她的瞳孔里,不断放大,声音里尽是暴戾之气:“那个野男人,比我更让你舒服吗,嗯?所以你宁愿冒着被我杀全家的风险,也要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与人私会?”
沐青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双目瞪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焱。
裴焱眼底的阴狠、残酷,就像是一把钢铁大锤,狠狠敲碎了她的天灵盖,又像是她梦里的那一把火,毫不留情的烧掉了她的家人,使她一下子四分五裂,万念俱灰。
为期十一天的逃亡,就这么可笑又可悲的结束了!